张小寒在辛庄子邮电所寄完信,顺便就骑车想到孙大发哪儿转转,结果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严建广回来了!
严建广没有长途奔波的风尘,从湿湿的头发看可能刚洗漱完,除了变得略黑的肤色,到没有太大的变化。看到张小寒,严建广似乎有些尴尬,抢先说:“这几天火车上没睡好,从唐山往家来,结果在长途票车上睡着咧!把站坐过了,让卖票的叫醒了才知道到终点辛庄子咧!”
中国铁路是由部、局、段三级体制来管理,相比于滨海火车站,唐山火车站的级别是局直属车务段,滨海站为其所辖。所以滨海的大宗货运都是运到唐山站,然后再用汽车盘倒回滨海。
孙大发连坐让也没让张小寒,拉着严建广让他讲东北的事儿。
“也该着,咱们命好!去年那场大火,兴安岭林业系统大换血。我大学同学许程他爸许汉杰,因祸得福从图奇卬林业局副局长转了正、当了一把手。这许汉杰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也见过面,还曾在一块儿喝过酒,人挺不错,这回去兴安岭再见面还是十分亲切。这次人家也真给办事,这次运回来的水曲柳、红松、山杨都是以过火木名义给咱们的,还是按杂木算的方,基本上就等于白给咱们啲。”,严建广先简单做了个介绍。
“就你带的那点儿钱,弄回五车皮木头,傻子都知道咋儿回事!”,合作伙伴有如此超出预想的表现,孙大发当然是乐呵。
作为一个合格的搅局者张小寒幽幽的冒出一句话,说:“姑父,你这个同学许程是个女的吧!”
刚想接着说的严建广是神色一变,满面笑容的孙大发也是神情一滞。
“我就是随便一说,别往心去,嘿嘿!”,张小寒嬉笑着说:“姑父,你接着说。”
严建广被张小寒一打岔,不知怎的顺势就略过了林业系统说到铁路系统:“在他们那儿有个词叫搞车皮,不但车皮难搞,而且就算搞到了车皮,你不上供也装不上车。我拿着红色大票等好几天,不见动静,一扫听还得把他们车站多种经营办公室打对好才能装车。那个多种经营办公室就是车站边一间连个牌子都没有的小破平房,两把座椅一个条凳,还有一张搁着个破电话的破桌子,这就是他们那个破多种经营办公室!”,张小寒和孙大发听完都严肃起来,从这一连串的“破”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严建广是多么的压抑无奈。
“别看屋子破,里头的人胃口可大着呢!啥站台费、装卸费、空车使用费、货运代理费加一块都得将近一千,这还不算完。最气人的是来喽个电话后,一个车皮还得再加二百块的点装费”,事隔多天,严建广还是满满的怨愤之气。“后来还是我的同学找的人送的礼,光山参就送喽有一簸箕。最后价压到一车皮七百,不用说发票,连收据都不给,就是给喽个以后发货还这个价的话!”
“万事开头难!这还是你去,不管怎么地还能带着木头回来。这要换喽我,俩眼一抹黑、靠瞎抓,不用说木头,人都不一定能回来,嘿嘿!”,孙大发说的蛮有感触。
定好明天去唐山站提木头,看看天色,严建广起身说:“今儿先到这,大发你开车赶紧把我们送家去。”
严建广出门一个多月,孙大发也不好留饭,爽快的把俩人送回孟家坨,又怕打扰人家一家团聚,门也没进就打车回还。
严建广一进堂屋,就看见妻子张昌芸正在背对着他切菜,鬼使神差般的也不顾旁边的张小寒,蹑着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张昌芸一惊差点切了手,随即闻到那盼望着的气息马上就知道了身后是谁,伸手在丈夫的手臂上拧了一下,就靠在靠在那熟悉的胸膛上,任他搂抱着、任他在自己的脸颊、脖颈间呼吸。
“大姑,今儿做啥好吃的!”,不是张小寒有恶趣味,而是他看见张树清进了院门。
张昌芸刚把丈夫推开,门口就出来父亲的声音:“建广,回来啦!”,暗呼侥幸,定下神继续切菜。
“把那个预备着的肉跟鸡都热上!”,张树清吩咐了张昌芸一句,就迈步进屋,不再搭理严建广、张小寒。
严建广进了屋,看见赵如兰正拦着俩连蹦带跳的小丫头。走过去,叫了声妈,就一手一个把俩女儿都抱进来怀里。自从知道严建广要回来,一家人就掰着手指算日子,俩小丫头尤是如此。现在被爸爸抱在怀里,都是小脸通红,小嘴儿叭叭地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