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跟随赵昰出临安城起,当到第二日大军遇到蒙元骑兵追击,赵昰领着四百骑兵冲下山坡迎战的时候,老娘娘吓得一声惊叫,差晕过去。
大宋朝这些年皇子皇孙越来越柔弱了,不要领兵打仗,便是上前线鼓舞一下士气都是要跟大臣们讲条件的,似这般冲锋在前,更是没有。
徐宗仁没有因为老娘娘的惊讶而停住,因为赵昰这段时间经历的实在太多,若是一讲,估计能道天黑,那还怎么出去?
到赵昰受伤,老娘娘眼泪婆娑,等到江钰砍了杨镇的胳膊,本以为老娘娘会质问,却不曾想老娘娘只是稍稍漏出心疼的样子。
“如今大宋危难,我这侄儿却只想着玩乐,那大宋的公主也不配当大宋的公主,都这样一个比一个败家,等到我这处境,他们才能明白么?”
老娘娘看似抱怨,其实是安徐宗仁的心,表示自己并不会因此生气。
虽然她生不生气并不能产生太过实质的影响,可能得到她的认同,还是会让一部分老臣安心跟益王的。
徐宗仁感激的头,接着讲述下去。
讲完了赵昰在向婺州路上的一路整治,和对军心的把握凝聚,老娘娘的脸上已经笑出花来。
而这还没完,当徐宗仁讲到赵昰于婺州城下的讲话时,更是让老娘娘泪流满面,只是不住的头,几度差哽咽过去。
宫女太监们赶忙上前安抚,徐宗仁也停下讲述,让老娘娘缓了一阵才接着开口。
这般下去,直讲到赵昰在婺州兵分两路,让母亲杨淑妃带着弟弟赵昺去了温州,他自己留在婺州死守,又高兴起来的老娘娘打断他的话语,笑声连连的称赞赵昰进退有度,做事调理分明,且不惜身。
待讲到赵昰与婺州设下埋伏,吞了蒙元三千骑兵的时候,老娘娘拍手道:满朝文武没有这般勇武者。
这称赞太过得罪人,即便真是如此也不好这样,可谢娘娘却不在乎,她一个阶下囚,还在乎那些把自己送到这里的人怎么看待自己么?
她心里是明白的,历朝历代,哪有把一个国家的灭亡推到一个女人身上的道理,她固然垂帘听政,但行事多是依靠朝臣们的方案,结果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当然对这些朝臣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她非恶毒之人,更不喜怨天尤人,从不曾跟谁抱怨过什么,出这般话语,也是第一次。
等徐宗仁道温州闹腾起来,让赵昰不得不分兵照顾,并把得以倚重的老将江万载派到后方镇压的时候,谢娘娘狠得咬牙切齿。
“这帮无耻之徒,便是这样无耻的欺负赵家的孤儿寡母么?”这话的不像一个娘娘该讲的话,却是太迎合她的现状了。
她今年七十六岁,而他带在身边的理宗才五岁,即便是坐下这些事情的益王也才八岁,被这般朝臣么各种忽悠,出这话,却一错也没有。
徐宗仁脸上一红,他固然没有在温州争权,却只是因为他实力不够而已,大宋的士大夫们争权都争出习惯了,哪管在什么地方。
心中暗下决心,以后不干这等龌蹉事情,才接着讲下去。
后面依次是坑杀蒙元骑兵,要粮、要马、要军器,直到讲到如今形势,才完结下来。
这一番讲解,已经有半个时辰,老娘娘听得嬉笑怒骂,全当是演绎一般了,此时静下来,喘口气,才突然内心澎湃起来。
“也不知昰哥儿能不能稳了这江山,便如高宗一般。”老娘娘了这话,自己突然一愣,望着徐宗仁道:“这昰哥儿,除了年岁些,还真是像及了高宗。”
像宋高宗,这在后世听来可能不怎么招人喜欢,毕竟坑杀了岳飞岳武穆,这等做下坑了民族英雄事情的人,怎么可能让人喜欢呢?
可此时不同,此时尚是宋朝,而高宗作为南宋的开国皇帝,还是非常受尊敬的,若没有高宗,可能早就没有宋朝了。
要知道高宗继位可不是皇帝传位与他,而是如此时益王一般一路南逃的途中登基,再如何,也是止住宋朝一时颓势的人物。
徐宗仁眼睛一亮,急忙应道:“正是如娘娘所,老臣来此,亦是求一封继位诏书。”
谢娘娘眼中透漏一丝惊讶,随后化为了然,最后望着吃着炒年糕的理宗,眼中满是愧疚,缓缓头。
“诏书可以给你,只是不知传国玉玺能否带出去。”谢娘娘拉过理宗,抱在怀中,缓缓道,话间,已经泪眼婆娑。
她流泪,是因为如果传国玉玺没了,自己和理宗的待遇一定会下降,弄不好,伯颜一怒会杀了她二人,可为了大宋的江山,她愿意,只是有些心疼理宗。
这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没做错什么,也不懂得什么,怎么就遭到这般命运了呢?
“娘娘,老臣来前,益王特意嘱咐,拿到诏书便可,传国玉玺不可夺,以免害了娘娘与圣人的性命。”
娘娘泪水一滞,却又如开阀的江水一般汹涌而下,大殿中只有她呜呜的哭泣声,混合着一些呢喃不清的话语,惹得五岁的理宗也跟着哭泣起来。
这般空旷的大殿上,太监侍女三两个,大臣将军一两个,却正如大宋的江山一般,空空荡荡。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