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雄的倒台没牵扯出一件事,没绊倒了一个人,却震慑了一批官员。很长一段时间,昭阳城区的饭店生意淡了很多,桑拿洗浴业的营业额也直线下降,整个社会呈现出一派健康发展的大好势头。藉此良机,公安干警安步当车,深入楼堂馆所,去污除浊,轻而易举抓获了不少现行。
这天下午警方得到举报,城南“溪泉洗浴中心”涉嫌卖淫嫖娼,英勇无比的人民干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溪泉”,义无反顾地冲进包间。里面的小姐十七八岁,听到激烈的擂门声,生怕有人看到她的玉体,来不及穿衣服便躲进窗帘后面。这是临时搭建多年失修的简易木屋,壁板早已腐烂不堪,根本承受不住**十斤的重量,小姐径直从三层楼摔了下去,赤条条的玉体横陈于街面,可怜了一条卿卿性命。
这个事件一下子点燃了市民的热情,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而且还流传了这样一句话:老阮萎了,小鸡跌了,秃子捞了。落马的市长,可怜的四川女孩,平步青云的颜成功。
一波未了,一波又起。小小的白镇也出事了,像风暴一样传遍了整个昭阳市。
市公安局接到举报,说白镇派出所收受娱乐场所的贿赂,专营通风报信的勾当,卖淫嫖娼活动相当猖獗。是日,治安刑警大队突然袭击“天女”桑拿中心,抓了十几对野鸳鸯。查获吧台抽屉里的一个小账本,更是让干警们喜不自胜。
这是个嫖客的欠账本。本子里面记载着两种人,一是乡里二流子,二是有头有脸的乡镇干部。二流子暂时没钱,一等有钱就来还钱;干部欠账不是没有钱,而是不想用自己的钱,俟上面有贵客来便把前面的帐一并了结。
这里面稍微贵重一点的干部就是茅玉堂,共欠桑拿中心2200元。茅主任百般抵赖,公安局只是对他笑,笑得他毛骨悚然,最后流着冷汗承认了,央求公安不要公之于众,不要通报教育局,无论罚多少钱都可以。最后公安局把他作为一个普通农民处理了,罚了他3000元。处理结果是普通干警知道的,处理过程他们并不知道,宏照知道得最清楚,为这事他和市公安局的领导通融了再通融,说了若干低三下气的话。
朱宏照都要气疯了,他对茅玉堂说:“再有下一次,兄弟可真帮不了你了。你吃忘狗屎了,什么女人不好找偏偏要进这个鬼地方?”
茅玉堂满脸羞愧,听凭着宏照怒骂。
到底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没过一个星期,惊魂未定的茅玉堂又接到了检察院的电话,你是白镇教办室的茅玉堂吗?我是昭阳检察院,今天煮了一点咖啡,请你过来品尝品尝。内容当然是杜撰的,电话通知确是真的,茅玉堂握着话筒,大汗淋漓,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等了两天,检察院没见到人,便前往白镇实施抓捕。家里说刚刚上苏州去了,宏照连忙安排专人到苏州去找。人果然在苏州妹妹家,脸色铁青,头发几天没染全白了。来人把天说破了他也不肯回来,宏照一天几发电话打给他也没用。最后舅舅说如果让你做牢,我陪你一起做,这才像中了瘟疫一样随来人赶到检察院。
没费什么周章,他便一古脑儿全倒了出来。他承认接受了初级中学承建商十万元的好处费,民师转公、评定职称、人事调动中,收了一些钱物,共二十多万元。还交待了与学校一些女教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包括强迫了一名教师家属的事实。只是没敢交待与张玉兰的关系,这事如果让宏照知道了,他就彻底完了。这个轻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一个办案人员看着稿纸上罗列的女性姓名,禁不住笑出了声,说:“你果然是个大公鸡,见母的就上。”
红外线灯泡照出茅玉堂半张颓唐的脸,也照亮了他的兴奋。停止讯问后,他似乎意犹未尽,急切地表示还有几个重要事情要交待。办案人员一拍桌子,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要你说你就说,不要你说你少废话。就说自己的事,其他人的事情不要你管,管了也没你的好处。”茅玉堂立即闭了嘴,耷拉下脑袋,像个失宠的佞臣,一脸的委屈。
禁不住茅玉堂一家老小的哀求,宏照答应再次出面营救,这也是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当真要陪茅狐狸一起做牢?他想做,未必有人肯收纳。
宏照绞尽脑汁,想到了失散了多年的要好同学顾彪。
顾彪的父亲顾地是文艺评论家,曾当选为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1963年他在南京主持召开了“农村题材小说创作座谈会”,强调深化现实主义,提倡人物形象多样化,主张除正反两类人物形象外,还应该写中间状态的人物。这对于克服当时农村题材小说创作的肤浅单调现象起了积极作用,但后来却因此受到公开批判,“文化大革命”中打成右派。顾彪从小就随父亲下放到官河村接受监督劳动。
顾彪成绩好,遭受大队干部子女的歧视和欺侮。宏照从小就看不惯那些大队干部的子女,顾彪的作业做得好,考试考得好,性格也好得出奇。宏照在作业和考试上有求于他,自觉成为了顾彪的保护伞。只要有人欺负顾彪,他会毫不客气挥动拳脚把人打趴为止。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拳头就是王道。渐渐地,宏照有了名气,在他的庇护下,顾彪也披上了铠甲,没有人再敢找顾彪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