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跟着姜爷爷跑了一路，顺便把住在这里的老人们认了个大概，童理陪着几个早起来喝茶的老人聊着天，一上午就这么悠闲的过去了。

到了下午，童奶奶给童理和马上就要相处一年的老人们做了许多拿手的小食品，顿时就收获了一大堆善意。

知道童理是新朋友的乖孙之后，老人们对于嘴甜又懂事的小孩儿更是觉得亲近又喜欢。

下午老人们一贯习惯用打牌和运动来消磨时间，几个时髦一点的会上上网或者找个护工陪着出门逛逛街，这个时候就没童理什么事儿了。

知道他喜欢游泳的老人们直接把他扔去了泳池附近，然后几个老姐妹手挽手溜达着去打牌，童奶奶笑得满面春风，很是高兴的模样。

童理拎着童奶奶给他的小袋子，里边是他放家里的游泳用具，也是童奶奶有心，还特意给他带过来了。

疗养院的养老疗养区和病患疗养区是分开的，养老这边的泳池因为担心出什么意外，一般都没什么人使用，童理尽可以放心大胆的游。

这里的泳池引的是活水，并没有外面公共泳池里铁定逃不掉的消毒水的味道。

两天没游泳，童理闻见水流的气味就已经心痒难耐了，当下也不再犹豫，在更衣间给自己扒了套上泳裤，几步奔过去跳进水里，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瞬间张开了，沁凉的水淌过身躯的滋味痒痒的十分舒适，怎么都晒不黑的白皙皮肤上水珠滚落的痕迹也让他感觉满足。

偌大的泳池就只有童理一个人在使用，他整个人……整条鱼都沉入水底，如同畅游在安静无人的浅海。

童理仰面沉在水底，耳鳍悄悄地自碎发间探出来，微微开阖着给肺部输送氧气。

水波扭曲了水面之上的景色，刺眼的阳光经由水的过度变得温和，童理半阖着眼，沁凉的水和温暖的阳光糅合在一起，温热的力量再一次的自他身体中诞生。

童理有些困顿。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水流的源头，那是山巅的一口泉眼，自其之下无数支流汇聚而来，形成一条水道，而后又汇聚成更宽阔的溪流，这条溪流被从中间截住，引向了这里。

溪流中有生灵，细微的不可窥见的、在水草捡穿梭游动的、在石缝间隐藏猎食的，还有清凌凌的水流滴落在岩石上发出来的声音，形成自然的画卷。

起源的山泉流经人鱼身边，与他擦肩而过，进入下方的更广阔的河流。

温热的力量流遍全身，童理感觉像是掌握了这条水脉，轻易的就能控制住，让其逆流或者断绝，或者变成更为广阔的水流，都在他一念之间。

童理回过神来，浅蓝色的鱼尾巴老实的贴在泳池底部，黑色的泳裤可怜兮兮的挂在尾鳍上，随着水流飘荡。

甩了甩尾巴，把泳裤搭在泳池边上，安定的水流将周围的一切都清楚的捕捉，反映给它的掌控者。

这种感觉很新鲜，童理半个脑袋冒出水面，试着控制水流慢慢的上浮，在眼前凝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

而童理还没来得及因为自己的成功而高兴，眼前的水球就像是被什么捏爆了一般，水珠溅了他一脸。

水流瞬间变得紧张，童理转过身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泳池边上的人。

还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个，领带系得规矩端正，面容英俊，嘴角平直，没有弧度，显得冷淡漠然，整个人如同如同黑洞一般，吞噬着光明，也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塔耳塔洛斯居高临下的看着童理，目光平淡无波。

“塔、塔尔先生……”童理两手扒着泳池壁，被对方打量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僵。

“禁止在非契约区域内使用神力和非人型。”塔耳塔洛斯突然开口道。

神力？童理茫然了一瞬，想到那个水球和之前玄奥的感觉，隐约明白过来，赶忙点了点头。

塔耳塔洛斯看着身上神力浅薄的人鱼，微微颔首，“没有第二次。”

童理甩甩尾巴，乖巧极了，“非契约区域内指的是……？”

塔耳塔洛斯语气淡淡，“问厄瑞玻斯。”

这是不愿意跟他说话的意思？童理有些挫败，但他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在察觉到塔耳塔洛斯有要离开的意思时，他赶忙开口问道：“塔尔先生，那个，我能询问一下关于雅典娜……”

“问厄瑞玻斯。”

“……好的。”童理脑袋耷拉下来，连耳鳍都垂下去，“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塔尔先生。”

塔耳塔洛斯看着浑身写满了失落两个字的人鱼，有些不解，却并没有再多做些什么，径自消失了。

企图跟男神多说几句话的意图失败让童理有点难过，他头一次遇到那么合他胃口的人……好吧，是神。

虽然是个弯，感情史却干净如白纸的童理如同死鱼一样浮在水面上，慢悠悠的甩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