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深吸一口气,知道这罪魁祸还记得他刚才不准尿到床上的话才会一直这么站着,指着一边的椅子,“坐到那里去,杨大叔,你给他看看脚,我去找我们当家的过来。”
说完,快速的离开,而在午后打扫的杨天河看着司月阴沉沉的脸,连忙关心地问道,司月却不想再重复一次,让自己再生气一次,丢下一句“你自己进去瞧瞧,”转身就进了厨房。
杨天河摸了摸鼻子,一走进房间,闻着味道,他就明白司月脸色为何那么难看了,再看着杨大叔一脸慈爱地给那人看脚上的伤口,自家儿子站在他旁边,一边哄着,一边帮那人擦眼泪,而那人,委委屈屈地坐在椅子上,抽抽着肩膀,眼睛已经红得跟兔子一样了。
看着这样的场景,杨天河有些接受不能,他记得救的明明是个男人的,那这副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司月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想了想,还是从井里打了水,倒进锅里,开始点火烧热水,看着燃烧的火焰,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又觉得好笑,明知道他估计是因为碰了脑袋,甚至不正常,那还瞎计较什么。
杨天河进来的时候,看着已经烧好的热水,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一直都知道的,司月其实就是嘴硬心软,“司月,我给他洗洗澡。”
“恩,那裤子,那椅子,还有地上,你记得狠狠地清洗一遍。”司月开口说道。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知道,”杨天河点头,开始舀热水,等将水调好之后,断了进去。
堂屋内,司月嘴角抽搐地听着隔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幼稚得不行的话,“娘亲,这大哥哥好可怜啊。”杨兴宝开口说道。
“小宝,你想说什么?”司月看了一眼小宝,又看了看再另一边老神在在的杨双林,经过刚才的相处,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人不但失忆了,心智还回到了七岁。
“那大哥哥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能不能不要撵他走,小宝可以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他的。”杨兴宝一双大眼睛十足期待地看着司月。
司月捏了捏小宝的脸颊,“你就不怕他是坏人?”
“不会的,”杨兴宝摇头,“我有仔细地观察过他的,他的眼睛很干净的。”说着这话的时候,杨兴宝一直看着司月,眼里透露着强烈的娘亲,你要相信我的信息。
“这可不是件小事,我得和你爹商量,”自家儿子的请求,司月自然是不愿意拒绝的,不过,想着男人掌心的茧子,她心里就有些不放心。
杨兴宝点头,也没有再多做纠缠。
“杨大叔,你确定那人的心智只有七岁?”司月问着一边喝茶,吃瓜子点心的杨双林,“你经验多,你看有没有可能他是装的?”
杨双林摇头,“应该不可能,先不说你们家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就他头上的肿包不可能是作假的,身上的伤也是真的,再有,你应该也仔细检查过他的脚,那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才会有这么多层层叠叠的伤口,如若不是他从山坡上摔下来就变成这样,那么,昨天老四给他换衣服之后,他身上不仅有上好的玉佩,还有银票,银子,他至少会想着买一双鞋,而不是那么折磨自己的脚,你们可不是经常出门,如若不是刚巧你爹找你们,他可能会在外面冻一晚上,我想,就算没冻死,他那脚也废了,用这样的代价来算计你们?”
其实认真下来仔细地想了想,司月也觉得不可能,那样如初生一样的眼睛,若是都能装出来的话,她也就认了。
随后司月又想到西西嘴里的痛痛,呜呜,看了杨双林一眼,“你确定他的心智有七岁,我怎么觉着五岁的小宝都没有他幼稚,至少我们家小宝不会尿裤子。”
“你明知道那是意外,一会别挡当着那孩子说,他心里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你离开之后,没看见他一脸通红,不好意思得很。”杨双林笑着说道。
“呵呵,”司月干笑,他还知道不好意思,哎,如今看来,是揽上麻烦了。
屋内的杨天河压力也挺大的,第一次给这么大的孩子洗澡,好在哭过之后,他还算是乖巧,让抬手就抬手,让弯腰就弯腰,不然,得更费劲,洗好澡之后,杨天河给他把身上的伤口都抹了药,帮他穿了衣服,想了想说道:“以后想要尿尿的时候,一定不要憋着,一会我带你去家里尿尿的地方看看,千万不要再尿到裤子里了,知道吗?”
“西西知道了,叔叔。”西西不哭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笑起来也很讨喜。
只不过,杨天河看着西西的个头,站直了估计比他都要高一点,叫他叔叔,感觉还真是有些奇怪,转眼有意向一想,杨大叔说西西以为自己只有七岁,叫他叔叔也不过分,于是,身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真乖。”
西西的脑袋在杨天河的手心蹭了蹭,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等到杨天河扶着西西走到堂屋时,西西很有礼貌地一一叫道:“老爷爷,大姐姐,弟弟,好。”
被叫做老爷爷的杨双林终于不能淡定了,他虽然已经有孙子了,可还不算老,更何况他爷爷都还活得好好的,却被这么大的孩子叫老爷爷,情何以堪呐。
司月笑着点头,让他在一边坐下,杨天河的动作有些僵硬,脸色也有些黑,心里怨念十足,为什么我是叔叔,司月却是大姐姐,西西,你将辈分都弄错了。
“大哥哥好。”杨兴宝兴高采烈地回道,虽然身形有些诧异诧异巨大,不过,两个孩子很快就挤在一块,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着笑得灿烂的两张脸好久,杨双林才收回目光,看着司月和杨天河,笑着问道:“这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就是脚要注意些,别再添新伤就行,你们好好商量,其实,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给你们安排的一场缘分。”
说完站起身来,笑着离开,司月心想,只希望不要是孽缘。
“司月,你说呢?”杨天河问道。
“先留下吧,若是有家人来找,当然更好,若是没有,”司月看了一眼一大一小的两个挤在一块的脑袋,“就当多养一个黑圈圈,小宝高兴就好,不过要好好地观察一阵子,这性子要是个不好的,你别怪我到时候狠心将他送走啊。”
杨天河嘴角抽搐,他可以肯定,司月绝对是还记着他尿裤子的事情,听到后面的话,呵呵一笑,“怎么会?若性子不好,我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不能带坏小宝的。”
这么一耽搁,司月起身去做午饭,杨天河收拾好菜之后,便接着去打扫屋子,离开前还叮嘱小宝,要照顾好西西。
午饭一如既往的风声丰盛,即使是王大人送来的鸡鸭鱼肉,他们都要吃好久,“大哥哥,你尝尝,娘亲做的菜最好吃了,”饭桌上,小宝热情地给西西夹菜,笑嘻嘻地说道。
司月敲了一下小宝的脑袋,“你也赶紧吃,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恩,”杨兴宝点头。
司月却在一心二用地看着西西的动作,不紧不慢,动作优雅,无论是吃饭菜还是喝汤,都没出一点声音,可见这小子之前家里的规矩,教育一定应该都是顶好的。
“西西,多吃点菜啊,”杨天河看着这一边细嚼慢咽的西西,从上桌一直都没有说过话,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没有回音,过了一会,西西抬头,见三双眼睛都看着自己,大眼睛里全是茫然,无声地问着,“怎么了?”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啊?”一直很热情的小宝被冷落了,小孩觉得有些受伤,“我刚才跟你说那么多的话,你怎么都不应我一声,爹刚才问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也不回答。”说到这里,杨兴宝的嘴角都嘟了起来。
西西放下筷子,只有司月注意到,那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无辜地看着三人,“吃放饭的时候还可以说话?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吗?”
杨兴宝一听,笑着说道:“在我们家里不用,只要注意不将嘴里的饭菜喷到桌上就行。”
“嘴里的饭菜还能喷到桌上,是呛着了吗?”西西好奇地问道,虽然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可常识还是知道的,不过就是呛着也不能把嘴里的饭菜喷桌上吧?
两个孩子说的很是起劲,杨天河和司月默默地端起碗,吃饭,这孩子,估计还不是一般地主家的少爷。
下午,两个孩子玩耍,司月和杨天河接着打扫,其实经过杨天河上午的努力,剩下的也就是空空的院子和堂屋,两个孩子先在书房里玩,玩得是司月给小宝准备的七巧板。
司月特意抽空去看过,这孩子虽然心智只有七岁,却是是极既聪明的,不但记忆力好,还能举一反三,没过多久,就能和小宝一样熟练,还能摆出各种新的图形。
等到院子里收拾好了,两个孩子就带着一只狗在院子里玩,西西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特别是小宝让黑圈圈做的那一套动作,西西也做了好多次,受累的却是黑圈圈,不过,看着他窝里多出来的骨头,心情也是很高兴的。
“大哥哥,你看着啊。”院子的左脚左角,司月特意让杨天河移栽了两棵桂花树,不大,就比小孩的手臂粗一点,杨兴宝说完这话,就叫着黑圈圈,一人一狗地跑到树前面。
西西是想也没想地单脚跳着跟上,有了好玩的,身上已经上了药的伤口就更不疼了,单脚跳对于他来说很是轻松。
“黑圈圈,”杨兴宝一叫,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上他面前的一棵树,在离着地面只有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下,耳边传来西西的大笑声,侧头,之间只见黑圈圈就跟以往一样,也手脚并有的爬树,虽然怎么都上不去,可它并没有放弃,四只腿不断地往上蹬,有时候还打结,结果是身子一次次地落在地上,那样子,滑稽极了。
司月和杨天河伸出头看了一眼,“小宝又来这一招了,那丑狗可真可怜。”杨天河笑得都快不见眼了,要知道,第一次看这样的场景时,他笑得肚子都抽了,上一次,王大人和蔡大人来的时候,小宝也带着黑圈圈表演了好几次。
“哼,”司月笑着冷哼,“你也不看看,咱们家,谁对黑圈圈最好,它若是不用心讨小宝的欢心,哪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你看看,这才多久,就肥了好几圈。”
有了西西的加入,杨天河家是更加热闹了,小宝依旧乖巧懂事,不过,很明显活泼了不少,更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了,和西西一起,两张脸一整天都笑得无忧无虑的。
西西醒过来的第一天晚上,因为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五,这一天因为是要接玉帝,祭祀祈福,希望来年有个好光景,所以,说话做事,好格外小心谨慎,以图讨玉帝欢心,福将来年。
所以,杨天河在西西睡觉之前,刻意地将规矩讲了两边,那些哪些禁忌的话不能说,在西西迷迷糊糊再三保证他记住了之后,才让他睡觉。
“呵呵,”看着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甚至被子都忘了该的西西,杨天河笑了笑,将他的被子该严实,守了一会,确定他不会踢被子之后,才回房睡觉,不过,即使是如此,夜里还是起来了两三次,看被子还在他身上牢牢的盖着,这才放心。
这边,司月房间里,“小宝,你很喜欢西西?”
“恩,”杨兴宝点头,“大哥哥很好的。”
“我知道他很好,你能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吗?”司月摸着杨兴宝的脑袋,笑着问道。
杨兴宝看着司月,向司月靠了靠,脑袋搁在她的手臂上,呡了呡嘴说道,“以前在爷爷家的时候,每次被堂兄他们欺负,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是有个哥哥的话,他肯定会帮我打走那些坏蛋的,我看着村子里好多有哥哥的孩子都不会被欺负的。”
说到这里,杨兴宝笑看着司月,“那个时候,娘亲回来了,我还想着娘亲能给我生个哥哥呢,可后来师傅告诉我,娘亲再生也只能生弟弟,不能给小宝生哥哥,娘亲,你说,大哥哥是不是有没有可能是老天爷赐个小宝的哥哥。”
看着杨兴宝期待的目光,司月还真说不出不是,“可能吧,老天爷的心思,娘亲可猜不透,不过,既然这样,小宝就要和西西好好相处知道吗?”
“恩,”杨兴宝用力地点头,随后缩进被窝,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就进入梦乡,司月看着身边的儿子,心里叹气,只是希望他们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她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西西的家人找来的肯能性很小,至于他恢复记忆的问题就更加说不准了。
第二天上午腊月二十五,吃了早饭,杨天河显示先是个西西换了药,就开始准备祭祀的东西,“西西,你也来吧,记得昨天晚上叔叔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祈福的时候要诚心。”西西认真地说道。
等到祭祀结束之后,没多久,隔壁的杨天云就过来叫杨天河,接下里来是“烧田财”。也就是将帮绑着火炬的长竿里在田野中,用火焰来占卜新年,火焰旺则来年丰收。
这个活动是杨家村一起进行的,每家出一个男丁,在杨家最初家的那块族田里,由村长杨双盛举行,点火的则是村中福寿双全的大老太爷,围在天田边面的的村民,看着竹竿上的火炬越燃越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都欢呼起来。
几位老太爷离开之后,村中的男丁并不急着走,明日二十六,村中要杀猪的人并不少,村中一位屠夫显然是忙不过来,因此,每年“烧田财”举行过后,杨双盛就会统计今年腊月二十六有多少户人家要杀猪,然后再去县城里请屠夫,按照房屋来划分,免得到时候慌乱或者起了什么争执。
不一会,杨双盛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村明天要杀将近七十头猪,心情非常之好,因为能杀猪过年,就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们村子里的人日子过得很不错,想想临近的几个村子,恐怕没有哪一个比得上他们杨家村的了。
“明天先杀你家的,再到我家,中午的时候就在我家吃饭,”杨天河家门口,杨天云拍着杨天河的肩膀说道。
杨天河立刻摇头,“不,不,杨大哥,先杀你家的猪,再到我家来,中午的时候在我家吃饭,”他倒不是客气,而是真心地想请杨大叔一家吃饭,毕竟自从搬到新家以后,他们杨大叔一家人帮了他们是在是太多了。
“既然你叫我大哥,那就应该听我的。”杨天云同样不是客气,毕竟他们家怎么算都有一大家子,十好几口人,而杨天河家里,就算加上那条丑狗,也就五张嘴,怎么看也不能让他们请吃杀猪饭的啊。
杨天河看着杨天云,想了想,随后笑得一脸灿烂地说道:“杨大哥,你难道不想再尝尝我媳妇的手艺?”
杨天云一愣。
杨天河再接再厉,“等你们那边杀了猪,让两位嫂子过来帮忙,也方便得很,再说杨大哥,你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要知道,明天就我们两家人,饭菜肯定是管吃够的。”
“那好吧,”杨天云回想起上次吃到司月所做的菜,真的是很好吃,这只可惜,那时候,菜太少,人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回味,盘子就已经空了,“不过,这样的话,晚上你们无论如何就要到我们家去吃饭。”
“成,”“这个可以,”杨天河笑着说道。达成目的的杨天河笑着说道。
腊月二十五的晚上,西西似乎一直都闷闷不乐,待到杨兴宝问清楚原因之后,蹬蹬地跑到杨天河和司月面前,“爹,娘亲,大哥哥能不能也叫你们爹和娘亲啊?”
司月和杨天河被这么问题问住了,侧头看着坐在一边小板凳上原本期待看着他们的西西,在没有得到回答时,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他面前的七巧板,浑身上下都散着我好难过,好伤心,好可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