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提刑,我这次入主开封府,头等大事就是调查孙鑫大人一家的灭门案。”
宋巩慎重的点点头,武植继续道:“开封府的卷宗毫无价值,我知你一直暗中关注此案,所以我想听听你对此案的看法。”
武植虽然接管开封府的时候胸有成竹,雷厉风行,可是对于这桩火灾灭门案,武植眼下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甚至连能不能破这个案子,武植都没什么信心。
“启禀大人,属下以为,孙家灭门案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这点是确定无疑的了。不过光凭借口鼻中的草木烟灰这一条证据还不足以定性这点,后面属下建议大人摒弃原有卷宗,从案发现场重新调查提取证据。”
顿了下,宋巩道:“大人请放心,所谓雁过留声,属下有信心能找到更多能证明孙家灭门案是谋杀的确凿证据。”
闻言,武植不禁面色凝重了起来,他知道但凡办案,首先给案件定性是否为谋杀这点很重要,是办案必不可少的一道环节。可是武植知道宋巩能找到第一条证明谋杀的证据,就能找到其它的证据。
而武植现在叫宋巩过来密谈,其实是要问他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线索!
案件有没有什么线索?有了线索才好追查!
可宋巩却对线索只字不提。
“这些我自然相信宋提刑。”武植微微颔首,旋即直接问道:“不知道宋提刑你关注此案那么久,可曾追查到什么线索,或者可疑之人?”
武植说完,宋巩顿时羞愧的垂下了头,道:“实禀大人,属下当初检验到尸体死于谋杀后,确实也暗中调查走访过一番,可……可结果和开封府其他人调查的一样,都没有查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更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之前属下本想找出些线索后,再公布尸检结果,反驳开封府的论断,但因为一直没有头绪,就拖到了今天。”
武植眉头紧锁,一旁的秦桧道:“既然口鼻之中被人为的塞入烟灰以掩人耳目,那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是谁对尸首动了手脚。”
秦桧说完,宋巩摇了摇头,道:“那晚正是正月十五的花灯节,仅汴京一城各处就发生过大小火灾十余起,当时巡防的衙役和禁军们发现火情都会顺便组织百姓救火,而孙家火势凶猛,当晚救火的人员众多而且混杂,再加上开封府去收尸的时间太晚,所以什么人动过尸体根本无从得知。”
宋巩继续解释道:“孙大人虽然是汴京本地人,可他当官常年都在外地,已经有近十年没怎么回汴京了,他是家中独子,父母也都跟着他在外地居住。此番刚回到汴京为官,虽是回老家,但地熟人却生,再加上孙大人生性刚正不阿,和他来往的人并不多,这些人以及孙家的邻居开封府调查过,我也暗中走访过,都没有什么嫌疑。”
“甚至…汴京里面连有可能有作案动机的人都找不到。”
“那就是完全没有线索?”武植问道。
“不错,目前来看,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如果重新排查一遍,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这不一定。”
宋巩虽然不确定,不过从他凝重的表情来看,重新排查应该也找不到什么新线索,毕竟之前开封府那些提刑官差虽然会贪渎,可也不是傻子,也是有几分办案水平的,而已对于举国关注的案子他们也不敢太敷衍。
“看来,凶手很懂门道啊!”武植悠悠道。
有时候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起码武植可以判断,凶手肯定是有势力且对官府行事了如指掌的人了。
“确实不简单!”宋巩皱眉道。
“大人!”
一旁的秦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武植道:“你说凶手会不会和汴京无关,而是孙大人以前在外地为官时的仇家?”
闻言,武植和宋巩眼睛都亮了亮,孙鑫一直在地方任提刑司内之官职,而且为官公正无私,不畏权贵,他本人性格聪慧缜密,不仅是一名刑侦高手,更是一名手段高明的好官,无数干过伤天害理事的贪官污吏哪怕后台再硬,遇到孙鑫也会栽。
据说,在地方官场,孙鑫有个外号叫“官场鬼见愁”。
如此一来,若是以前被孙鑫办过的官员怀恨在心,见孙鑫升官妒恨,派人来害孙鑫也不是不可能。
“孙大人办过的官员无数,不过那些官员即便是被办了,下场也不算太凄惨,犯不着对孙大人下死手………”
武植沉吟着,这就是宋朝官员最牛的特权,只要不是造反,哪怕犯再大的罪,也不会被杀,顶多贬官流放,或者罢免而已。
“不过孙大人调任汴京之前经手的一桩案子,办的官员倒是颇为严厉啊!”
“大人可是说孙大人在四川办的那个案件?”秦桧问道。
“正是。”
孙鑫在四川办的那个官员是原来的杭州知州,调任四川任三路转运使,相当于封疆大吏级别的高官,而这个官员就是当初在杭州设计“钓鱼执法”害的富商一家家破人亡的那个官员。
这个官员到了四川死性不改,被孙鑫抓住了把柄,不止如此,孙鑫还连他在杭州干的那些恶事一起查了出来,后来的结果就是,这个刚刚调任三路转运使,混两年就可以到汴京入主两府或者两院的高官……被孙鑫给整垮了。
垮的一败涂地,直接贬到了岭南当一个贫瘠小县的主簿。
那个官员权势滔天,后台极硬,就算是武植身处孙鑫的位置也根本不敢不能撼动此人,而孙鑫做到了,而且做的这么大快人心,这么漂亮!这点让武植万分钦佩,更让天下有良知的百官,以及所有百姓深深敬佩!
光凭这一点,武植说什么也会给孙家案件一个交代。
“那个官员身处岭南,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太可能如此周全的谋害孙大人一家………”宋巩沉思道。
而武植却和秦桧深深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武植眯了眯眼睛,思索了起来。
“宋提刑有所不知,孙大人之前扳倒那个封疆大吏,得罪最厉害的人不是那个官员,而是……汴京中的某位权贵!”秦桧沉声道。
“谁?”
“朱勉!”
说完,宋巩一脸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