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不受控制的急速律动,慕容离想起小院中,那凌厉得仿佛出鞘的古剑一般的女子,他几乎不受控制的想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中,给她庇护。
在场众人皆不再言语,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良久,罗氏回过神来,她才注意到,顾念卿身上穿着的旧衣裳似乎很有些年份了,与她的欢儿不同,她头上只松松的挽了个斜髻,发丝似乎比往常要黑亮些,因着没有珠钗,她的装扮素净得有些不像话,却显得她愈发娴静动人。
她是燕国有名的草包美人,便是名声再不好,亦难掩盖其亮眼的外表。
“卿儿……怎穿着这身旧衣裳,让王爷笑话了,这孩子是个念旧的,并非不知礼数。”罗氏转头看向慕容离,她几乎不敢想,苛待原配嫡女的恶名若是传了出去,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这借口难免牵强,顾念卿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别扭的微笑:“不念旧,便没衣裳穿了。”
低头扯扯衣袖,有些难为情。她深吸一口气,眼眶中的泪水终是没忍住,噗噗的往下掉,每一滴都砸在慕容离心头。
“母亲说我打了三妹妹,可有人看见了?”顾念卿将眼泪擦干,水洗过的眸子愈发清明。
她看着罗氏,等待着她的答复。
若非慕容离亲眼目睹了她将脚踩在顾念珠肩上碾压,他竟都要相信,眼前的少女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神色有些复杂,手指下意识的转动着右手的扳指,唯有思考时,他方会如此。
顾念卿,是隐藏得太深,还是忽然性情不变开窍了?恐怕除去她自己,无人知晓。
罗氏本想着趁机教训顾念卿,却不想生出这样的变故来。离王特地造访丞相府,竟是为了给顾念卿撑腰,而以往懦弱胆小的顾念卿,对着自己的刁难竟也从善如流,反倒将自己步步逼进深渊。
可再细细一看,顾念卿又似乎与往常无异,脑袋低垂,只望着自己的脚尖神情恍惚。
罗氏有些糊涂了,许是自顾念卿母亲死后,她在这相府中横行霸道已久,竟忘了该如何去应对这般情况。
“卿儿那院子平日里少有人踏足,三妹妹为何要来卿儿的院子,母亲心知肚明。卿儿虽自幼丧母,却也是知道规矩的。大厨房的张嬷嬷是下人,可随意拿捏,三妹妹却是卿儿的亲姐妹,卿儿怎会对亲妹妹拳脚相向?”顾念卿索性掀开袖子,将手臂上的伤痕暴露在人前。
她不傻,罗氏费尽心思,不正是想要好名声?若是她执意揪着顾念珠一事不放,那自己正好也可借此机会让旁人瞧瞧,她是如何苛待原配嫡女的。
若是识相,她就该将此事掀过不提,总归受伤的不是顾念欢,何必为了一时义气,而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
顾念卿能想到的,罗氏自然也能想到。她皱眉看了一眼慕容离,却见他神色淡淡,她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罗氏长叹一声,双手怜爱的抚上顾念卿的手腕,涂着蔻丹的长指甲在她臂上的伤痕处流连:“是娘的错,娘让卿儿受苦了。”
息事宁人,她不得不这样做。在慕容离眼皮底下,便是再多不甘,亦只能含笑咽下。要教训顾念卿,还有的是机会,不急在一时。
顾念卿期期艾艾的将袖子放下来:“母亲不怪卿儿没了分寸就好。”
多善解人意的姑娘呢?受了委屈,险些被误会,却仍笑着原谅。
洛神大人险些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罗氏笑容僵硬,转身对着身侧的嬷嬷吩咐:“卿儿的衣裳该换新的了,眼下已近炎夏,便将上回皇后娘娘赐下的云锦送到卿儿的院子。”
她安抚的拍拍顾念卿的手腕,感叹道:“这云锦是极好的料子,整个相府也只得那么一匹,便是你二妹妹闹,娘还舍不得给她。”
言下之意是她对顾念卿竟是比亲女儿还要好上几分了。
顾念卿亦极为上道,随即感激涕零,抚着自己松松的斜髻,瞪圆一双眸子:“母亲真好,卿儿有了新衣裳,便能和二妹妹一同出府游玩了。可惜卿儿身上没件像样儿的首饰,总难免丢了相府的面子。”
“不过还好,卿儿可以问二妹妹借,前几日卿儿正见着二妹妹又打了新首饰,可好看了呢!”
天真无邪的少女笑眯了双眼,声音清脆,如初春枝桠上欢歌的鹂儿一般。
罗氏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给了新衣已是郁闷,顾念卿竟还开口要首饰,偏生她还非答应不可。
不答应?离王可在这儿看着呢,你女儿前几日方打了新首饰,可到了原配嫡女这儿,怎就舍不得了?难不成还真是苛待原配嫡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