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少女惊恐的愣在原地，一双带水的眸子不安的打量着四周，渐渐地，她蜷作一团，双手抱膝，将脑袋埋在双膝间，肩膀细微的抖动着。

几不可闻的啜泣声，她揪紧自己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裙摆，竟是不敢抬头看众人一眼。

即使知道是演戏，盼归亦忍不住心疼，几乎是本能的，她冲上前去，一把将那婆子推倒，立在顾念卿身前，道：“滚开！”

顾相还未说话，便见着白姨娘自里头奔出，往日温婉体贴的白姨娘此时更是一脸深痛恶觉：“贱妾管教无方，望相爷责罚！”

话毕不等那婆子爬起来，便飞踹一脚，怒骂道：“好你个不知分寸的婆子，大小姐也是你能辱骂的，还不快向大小姐认错！”

一句认错便能揭过不提？

顾念卿肩膀抖动得愈发厉害，若是有人能看到她的脸，便能发觉洛神大人原是在笑。

那婆子若只单辱骂了自己，顾相说不得还会看在白姨娘的面儿上饶过她一回。可方才，自己正是催眠了那婆子，辱骂的……可是她的娘亲啊！

“大小姐，奴婢知错，求大小姐开恩！”婆子极为上道的一把扑到顾念卿身前。

顾念卿猛地往后一缩，双眼通红的看着她：“你别过来！”

却是怕极了的模样。

“大小姐，贱妾知晓你是恼了珠儿，林嬷嬷虽说出言不逊，却也是……”

顾相来到时，众人皆已停手，顾相自是不知是顾念珠下的命令。但一群下人竟将府中小姐围在中央大打出手，若是无人指使，顾相却是不信的。

抬眼望向房中呆愣愣的顾念珠，顾相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本是听得昨夜白姨娘道顾念珠如今受了伤，今日正欲前来一探究竟，却不知正遇着府中下人对嫡女大放厥词。

当真是胡闹至极！

他便是再不喜顾念卿，却也容不得顾念珠在此胡闹。

白姨娘在一旁自说自话，却始终无人搭理。

顾相心知此事白姨娘定也脱不了干系，只到底是陪过自己的女人，总不至为了……但教训还是要有的，免得失了规矩。

他张嘴，尚未开口，便听得一人道：“顾相府中的下人好生风光。”

轮椅上的男子，神色不明。他双手搭在轮椅上，一身青衣俊逸非凡。

轮椅碾在落叶上，悄然来到顾念卿身旁。他伸出手，指尖在阳光下似乎带着些许光芒。

顾念卿早在听得他的声音时便已抬头，双眼通红，面上还挂着泪珠，狼狈至极。

她咬唇，有些纠结。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生出慕容离应是被她护在身后的想法来。有些尴尬，他的双眸漆黑如墨，却真诚至极。

顾念卿缓缓的伸出手，那人的手掌微凉，她下意识的加大力气，握得更紧些。

“王爷来访，微臣有失远迎。”顾相恭敬道。

朝中好些决策真是出自这位残颜王爷，若非他不能站立，这储君之位应是他的。故而顾相待他很是有些恭敬。

“顾相不必多礼，本王不请自来，顾相不嫌本王叨扰就好。”慕容离的眼神始终在顾念卿身上。

他知晓她是在做戏，今日本是闲着无事，冥冥之中自己竟又来了丞相府。管家道顾相正在这院中，他与容留在外头已有一些时候。

恰恰是顾念卿跌倒在地时，他在外头正看到顾念珠眼中浓烈的恨意。

指尖下意识的在顾念卿掌心轻捏，慕容离淡淡道：“若是本王不曾来此，不知顾相当如何处置这胆大妄为的下人？”

他知晓便是自己不开口，顾念卿亦有自己的法子将顾念珠母女拖下水。只是他却是不愿她一人承担算计，既然被自己看见了，自该为她讨个公道才是。

顾相一愣，神色尴尬，本是家事，却奈何被慕容离瞧了个正着，若说不气恼自然是假的。家丑不可外扬，纵使知晓慕容离不是嘴碎之人，顾相仍有些难为情。

顾念卿埋首胸前，怯怯的将双手收回。只从慕容离的方向看，正见着她上扬的嘴角。女子察觉到他的打量，暗地里冲他俏皮的眨眨眼。

“王爷，微臣……”

“顾相不必多礼，便当本王是来探访故人便可。顾姑娘与本王实为至交，本王原以为顾姑娘身为相府嫡女，断不会狼狈至此，想来是本王高估了顾姑娘在府中的地位。”慕容离垂首，盯着自己的指尖。

顾相面上愈发难堪，白姨娘心虚的将头撇开。

若是只顾相一人，她自是有法子应付。只她万万没想到，竟会半路杀出个慕容离。

“王爷，恕贱妾无礼，这本是相府中事，王爷这般只怕有失妥当。别忘了，大小姐可是您未来的皇嫂。”白姨娘循循劝导，正似一个长辈一般。

也是她太过托大，莫说慕容离，便是顾相亦忍不住怒瞪她一眼。

不过臣子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姨娘罢了，若是当真论起，便是一个暖床的下人，竟也敢在王爷跟前以长辈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