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小事就乱了阵脚,何谈以后?”直起了身子,腰间的龙纹玉坠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越的声响,在此刻听来却是有几分杂乱,而后,垂头俯于地的安泰便听到头顶上那犹带微怒的威严声线不悦道:“退下。”
“是。”见安泰领命而去,上官莲叶的脸上的得意一闪即逝,上前走到皇上身边,娇嗔道:“皇上息怒,当心您的身子……”
“如何?”见安泰一出来,德妃便上前询问,换来的却是安泰的一声叹息,道:“娘娘,不是奴才不帮您,而是……唉,奴才尽力了,娘娘还是回宫歇着吧。”
“好,本宫晓得了。”垂下了头,德妃在抬起头时,已换上一副笑脸,只是那笑实在牵强道:“多谢公公了。”
“娘娘也不要太过难过,如今时疫横行,太子妃此次被免去官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待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您再去求求情,皇上许就应了。”见德妃娘娘黯然神伤的模样,安泰有些过意不去地安慰道。
正待说些什么,便听到上书房内传来悠扬靡丽的轻歌,德妃一愣,旋及脱口而出问道:“公公,这是……?”
“倒是奴才忘了说,婉贵人此时正在上书房内陪着皇上。”手里请捻着浮尘长执上的一颗装饰用的鱼纹翡翠,状似无意的道。
明眸中划过一抹沉思,点了点头,德妃谢过安泰,碧儿上前一步,扶过德妃,走下了汉白玉的台阶,安泰看着德妃一行人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出了銮正殿的宫门,德妃就停下了步子,对身侧的碧儿压低声音道:“你去传话,让许昭今晚来本宫宫中一趟。”
“是,娘娘。”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碧儿送过德妃后,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夜深沉,裳春苑内树影婆娑,清风徐来,沙沙作响。
殿内,碧儿瞧着走来走去额头上都走出细汗的德妃,终是开口劝道:“娘娘,您不要太过着急,许昭聪明机敏,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
随着碧儿的搀扶坐下,德妃温婉秀丽的脸上却还是忍不住的凝重,德妃耳侧的珍珠耳坠似乎都稍稍失色:“如今紧要关头,本宫实不想再出什么差错,可是天色都这么晚了……”
说到这里,便听到屋外的小太监压低的声音传来,德妃脸上闪过几分喜意,映的那旁边的烛火轻跳,急忙挥手,碧儿点点头,引人进来。
“德妃娘娘万福金安。”麻利儿的打了一个千儿,还未待许昭跪下,便听到德妃有些急切的开口:“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虚礼,快快起来。”
“谢娘娘。”道了一声谢,许昭便直立在那里,恭候着德妃娘娘的差遣。
“明月被免去太医院医女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本宫今日传你前来,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此事。”一个眼神过去,碧儿点点头,顺势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许昭有些好奇的一看,竟是一些珠宝首饰,有些惊愕的抬头,便见那温婉如海棠的女子复又开口道:“你且拿着,现如今,想必明月的处境定是艰难,京郊军营里,她一个女儿家,自是诸多不便的,这些银两,能给她救救急也是好的。”
眼中复杂神色闪过,许昭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声来,到最后,只是似夸似叹的道,“娘娘实是有心了。”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难,德妃娘娘往日里与太子妃交情不浅,也是能在她处境艰难里为数不多真心相帮的人。
摇摇首,对于许昭的感叹,德妃只是轻轻的一叹,那叹息恍若旁边微开的夜昙,一瞬即逝道:“本宫无能,能帮得上的,也便只有这些边角的绵薄之力了。”
“娘娘谦虚了。”许昭恭谨行礼道,宫中这等心善的主子实在不多。
“你去吧,路上当心。”德妃转身对旁侧的碧儿道:“碧儿,你去送送许昭。”
“多谢娘娘恩典。”恭敬地打千儿,磕了一个响头,许昭便随在碧儿身后,往外走去。
从裳春苑出来,许昭便一路向南门而去,暗夜中,快速的划过在夜中沉静下来的奢华,像一个不易发现的影,直到接近宫门,才慢下速度,与普通宫人并无二致的慢慢向宫门走去。
“军爷,通融则个。”冲那守门讨好的一笑,许昭手上的一锭银子顺势塞进了那守门的官兵头领怀中。
随意的抛了抛,那官兵眼中透出些许不满意,嘴上更是毫不留情的骂骂咧咧道:“就这么点儿银子,还不够哥儿几个喝一口茶水的,这是打发乞讨儿的呢?”
“奴才哪敢?”冤枉的回了一句,许昭那略带清秀的脸上满是委屈,道:“咱宫里的这些个做奴才的,那自是帮各个主子排忧解难,我们家这位啊……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说罢他便低头,佯装抽噎的用袖子揉了揉眼,再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血丝,好似哭过般道:“奴才一直敬佩的便是军爷这等七尺男儿,奈何……还请您行了方便了,也让奴才少收些皮肉之苦了。”说着,挡住视角,又悄悄的往那头领袖子里塞下一锭银子。
“罢了罢了,看你小子可怜,大爷就当发善心了。”不动声色的把那锭银子塞进袖中暗袋里,不耐烦的挥手,大声道:“给他开门。”
厚重的宫门应声而开,发出长长的一声吱呀声响,冲那头领讨好的一笑,许昭垂着头,走过宫门的那道长长的甬道,待听到宫门沉重的闭合声,才转过头,望着那高大华丽的红漆宫门,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