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流转,却见到芯妃躺在云烟如意水漾红石榴花喜鹊纹迎枕上,绯红的颜色衬着她的肤色极为苍白无力,明月看着心中也觉得难受不已,便将她的手放进锦被当中道:“你刚刚生产过,注意不要着凉。”
芯妃颔首一下,有些迷茫环视四周,半晌才轻声道:“我真的以为自己不成了。”
眼眶有些轻微的酸涩,明月便给她掖了掖被角道:“再难也过来了,这会子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顿了顿,明月才继续轻声安慰道:“我与阮太医都在你这里,有什么过不去的。昨夜阮太医在你这里守了一夜,早上才走,现在我来,你也要安心了,你这里不会离人的。”
芯妃闻言眼中忽而显露出一种希冀一般的明亮光彩,她清浅地笑了笑,精神明显好了很多,道:“当真?”
“当真。”明月毫不迟疑地点首,却将眼底的一点点不自然压下,只露出安慰的笑意。
芯妃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有些鼻酸,她侧首环视一下,才有些失落道:“皇上已经将孩子送走了吗?”
明月摇头:“不,二皇子在偏殿由乳母照顾,因着怕吵醒娘娘休息,便没有抱过来。”
芯妃有些灰色的眼神立即再次染起光亮,她轻声问道:“孩子好吗?他在我肚子里还没有呆到时候,便出来了,我实在担心……”
正说话间,欢云便端着一碗止痛药过来,明月伸手接过,让欢云帮忙将芯妃扶起来,又亲手细细喂着她服下道:“二皇子一切健康无虞,只是还未足月,身上总有些孱弱。但是你放心,皇上已经找了最好的乳母喂养,只要好生将养,将来保证二皇子身上康健。”
芯妃听到这样的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叹息道:“终于是上天保佑,我终于能和自己的孩子见面了,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要和他一起去了。七灾八难地过了孕期,也算是修成正果—”
明月见状有些蹙起眉心道:“可不要再说这样丧气的话了,你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就是顺遂了旁人的心意了。”
她说话间有些迟疑,终于是冷下眼神,道:“是啊,幸而我挺过来了,不然她们难耐地等到我月份这么大才费尽心思地下手,实在是辛苦了她们的一片心意。”
明月垂下睫毛,在眼睛下面留下一片鸦翼一般的颜色,这时候彩云便端着一盏紫参乳鸽粥过来,明月将那碗拿过来,柔声道:“你能想到也是难得,这时候正是身子虚着的时候,也不要想太多。”
芯妃闻言冷笑一声,旋及寒声道:“我若不想这么多,便是连这个月子也做不好了,只恨我防备不到,还是招了他们的算计!”
明月将手中的粥送到她的唇边,泠泠道:“不管如何,眼下我和阮无城都在你的身边护着。你要养好身子,以后会有的是时间去斗,你还要护着你的二皇子,从今日起,你便不是一个人了。”
芯妃一怔,旋及伸手将那粥接过,捧在手心,眼中的凛冽逐渐的柔和下来,变成一抹子晶莹的泪水,她沉吟着不语,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自己手中的瓷白色描金碗中,温热的感觉在掌心蔓延,同样将她一直坚强的心变得柔软,她轻轻地啜泣着,却是喜悦的泪水。
明月唏嘘一下,便将自己腰间的手帕递过去道:“你身子还弱,月子中不要落泪,对眼睛不好。”
芯妃颔首一下,便将明月的绢子拿过来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随后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忽而抬首道:“孩子还没起名字罢?只是现在是要送去皇子所了吗?”
明月轻轻地正了正她头发上的珠花,才轻声道:“皇子们都是要送去皇子所的,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不能改变,就是皇后也是一样。”
芯妃蓦然又红了眼圈,有些啜泣道:“可是我的孩子……他还为足月啊!我自知身份不够高,但是……”
她的声音生生断开,只是一阵呜咽取代了后面的话,明月有些不忍心地用绢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所以在你生产之后便向皇上请旨,皇上念及你生产之时险象环生,已经同意将二皇子暂时寄养在德妃娘娘的宫中,德妃娘娘心慈仁厚,必定能好好对待二皇子,等二皇子到一岁的时候再送去皇子所。芯妃娘娘你与德妃娘娘交好。也可以时常去探望二皇子。”
芯妃几乎是在瞬间止住哭声,听到明月这样闻言细语地道来,眼中没有那么多难过,只蕴着无尽地感激道:“谢谢你……”
明月颔首一下,一壁捧起她手中的描金白瓷碗道:“这样可安心了,便吃些东西吧。”
芯妃听到这话,终于是点了点,自己拿着银汤匙吃了几口,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很多,明月朱唇轻扬,心中总算是安了下来。
正打算吩咐一下晚膳的注意的部分,便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便是一个声音传来道:“安公公到了。”
远山眉黛略微挑起,便见到安胎正挽着浄鞭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喜气的模样给芯妃和明月打了一个千儿,才躬身道:“恭喜芯妃娘娘,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来传一个口谕的。”
芯妃见状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正襟靠在软垫之上道:“安公公平身罢,有什么且说就是。”
安泰应了一声,便扬声道:“贵嫔李氏,诞育皇子有功,朕心感安慰,特封为芯妃,五月端午行册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