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做了补身子的粥,她无奈地端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入。
平日不通报,她是不敢打扰的。
现在不同,因为她劝说到渴死,也不会得到主上的回应。
他的心,已经跟皇后娘娘走了。
“墨紫,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三天了!”
墨粉昨夜没睡好,眼睛浮肿,为怕明熙看出来,特地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结果脸色惨白,说不出的怪异。
主上不吃不喝,没等娘娘醒过来,他自己就要先倒下了。
无论如何,就算掉脑袋,也必须去劝说!
屋檐上有硕大的冰棱,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热粥泛着白色的雾气,温度刚好,再等片刻,就凉了。
鼓足勇气,墨粉负责推门,墨紫进入其中。
一进门,墨紫放心了些,娘娘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而主上,并不在前面守候。
只要有动作,肯进食就好。
窗边,一袭白色身影负手而立,背影的轮廓丝毫看不清楚其正面的面容,他周身上下散着一股别样的气息。
墨紫拿着托盘的手抖动,瞬间,她惊得跪了下去。
一夜之间,万俟玉翎的乌寸寸成雪,冷风钻入内室,那头银丝,轻轻地拂起……
到底是何等的伤情,才会一夜白头?
自从抢夺回两位将军的人头,大越收复失地,士兵们一鼓作气,接连打了几次胜仗。
蛮族不敌,被重挫后手忙脚乱。
阿苏已死,蛮族领痛心疾,最近都无心过问军务,让莫轻雨钻了不少空子。
假以时日,己方必定能占领蛮族的边境,反败为胜。
喜悦的气氛在营帐中围绕,士兵们争先恐后想给皇后娘娘磕头,表达内心的敬意。
一连七日,莫颜还在昏迷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出体的是不是魂魄,反正没有地府的人来接她。
记得前一刻还在冰天雪地的北地,现在又变成了夏日。
莫颜回到曾经的住处,她的房间已经落了灰尘,有太久没人打扫过。
那个猝死的女法医,会渐渐地被人遗忘。
局里最近没有大案子,一如既往的清闲,她死之后,法医科室又调来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似乎局里的小伙子都对美人有点意思。
虽说没有大案,打架斗殴时常生,法医还负责对伤者进行伤检。
新来的女法医据说刚刚毕业,但是看手法娴熟,有两下子,她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初夏。
莫颜怅然若失,她现在大越几年,对于二十多年生活的地方,竟然没有一点感情。
作为没有的实体的存在,她只能到墓地溜达一圈,缅怀下亲人。
满脑子都是在大越的点点滴滴,爱财如命却也爱女如命的爹爹,霸道又不失柔和的娘亲,还有看上去古板,一肚子坏水的大哥,宠溺她的二哥……
那些亲人还在等着她回去,她是大越的皇后,难道高位要拱手让人?
莫颜的心,慢慢的安定下来,她觉得老天既然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就不会让她轻易的死。
至少,不会送她回现代。
那么能留在这里,可能有未完成的事。
凭着自己的直觉,莫颜再次回到故宫之中。
同样都是宫殿,她从这里醒过来,应该也能在这里回去。
“抱歉啊,今日这里不开放。”
一个戴着墨镜牛气冲天,嘴里叼着牙签的二十多岁男人站出来赶人。
故宫不是所有的殿宇都开放,今日他们要在这里拍摄电影,为求真实,没有选在电影城。
电影城的建筑美轮美奂,却缺少年代沉积下来的底蕴。
这部电影耗费几十个亿的投资,可谓空前绝后,要参与世界上著名的奖项角逐。
现代的生活,枯燥无味,莫颜在工作后,除去上班时间和尸体打交道,下班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更别提娱乐。
导演和一旁的编剧嘀咕剧本,演员正在休息的地方对台词。
“我说导演,你找这人靠谱不,哪找来的?不是被你潜规则了吧。”
编剧修改台词,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为角逐世界的奖项,投资方砸了大把的钱,万一演员在演技上不过关,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潜规则个屁,老子只喜欢女人!”
导演吹胡子瞪眼,随手用手里的剧本砸编剧的脑袋,“谁知道他什么,管他什么人!那演技是极好的!你就等着吧,这一出下来,必定被咱们捧成当红影帝!”
导演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耐心,他们在拍摄清朝的历史剧,其中涉及四阿哥和八阿哥的夺嫡。
在见到那人之后,他相当惊艳,因为对方很有威势的一句话,“大胆刁奴,穿的怪模怪样的,成何体统!”
演员一出来,莫颜愣住了,那个俊美如女子一般的男人,不是洛祁,又是谁?
——
农历十一月的北地,滴水成冰,这几日越的冷了,一到下晌,冷风如刮骨。
巡逻的士兵们穿上几层厚重的棉衣,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他们要得火堆前取暖驱寒。
一间静雅的内室,四周挂着帘幕,点燃着昏暗的油灯。
万俟玉翎斜靠在床前,拥莫颜在怀里,两手扶着她的肩膀,颤抖着,解开她领口的盘扣。
旁边的托盘上,摆放着一盒褐色的药膏。
盆中有温水,万俟玉翎亲自动手帮助自家娘子擦身,看着她如羊脂玉一般的后背,白玉无暇,却被肩胛骨下方的黑孔硬生生地破坏。
无论是任何解药还是续命的小还丹,对莫颜来说,都起不到丝毫作用。
他颤抖着双手,上了好半天,才把药涂抹均匀,万俟玉翎双腿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久前接到报信,祝神医骑马,最快也要两天两夜的路程,莫颜能少等一刻,她的生机,就多了一分。
“主上,不知为何,娘娘中毒昏迷的消息传了出去。”
如今,能接近这里的只有墨紫和墨粉,报信的士兵便求了她们,静默地在门口等候。
万俟玉翎突然狂,夺回边境城池,蛮族的战俘,全部杀无赦,一个不留。
在城外的山坡,上万人被同时斩,血流成河,把一片落雪染成鲜红色。
滚烫的鲜血融化了落雪,又在一夜之间,凝结成冰。
士兵们轻易不会到那个地方去,走进一看,总觉得进了人间地狱。
皇上一夜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皇后娘娘中毒的消息,瞒不住了。
士兵们听说皇后娘娘为抢夺于家两位将军的尸身才让自己置身危险境地,更是对蛮族恨之入骨。
几十万将士,咬破手指,在一张白布上印了指纹请战,要攻打蛮族的边境。
还有士兵跪在雪地里请旨。
外面的天越阴沉,日头早就不见踪影,四周都是昏黄昏黄的,似乎一场大雪近在咫尺。
若是又下起大雪,恐怕要耽误祝神医的行程。
万俟玉翎已经派出暗卫去接人,可是大雪封山,迷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莫颜不像前几天那样呼吸平稳,起高热,先前白的嘴唇,现在已经嫣红干裂,他只能用最细软的棉布,沾着清水轻轻地擦拭。
墨紫回禀之后,等待指示,然而万俟玉翎的世界,只有他和莫颜两个人,对墨紫的话,充耳不闻。
已经好多天了,主上只喝了水,不眠不休,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墨紫看着床上只有半分生机的莫颜,再次红了眼眶。
她自从做暗卫后,就很少流泪,这几日的眼泪,比她这些年加一起都要多。
——
门前是一条黄土路,祝神医他们抄小路,若是下了大雪,这条路是不是更加难走?
万俟玉翎茫然的站在路边,看着远方的尽头。
北地边境,冬日里的树叶早就落光了,只留下干枯的枝头,斜挑在路边。
冬日的太阳只余了一点红晕的光,像蛋黄一样挂在天际,却不能让人温暖。
他中过寒毒,很少流汗,却在感觉在这阴冷的室外,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水。
万俟玉翎掏出袖口里的细棉布帕子,脑海中是他骑马,莫颜给他擦汗的笑脸。
她说,再没有比细棉布更好的帕子,丝绸的中看不中用。
如今,那个人正躺在冰冷的床榻上。
慢慢的,万俟玉翎用帕子划了一下眼睑处,好像有点湿润,真是他的眼泪?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年看着她从悬崖上掉下,他的心已经死过一次。
他用自己的命换她,可她却坚定地跳崖,是那般义无反顾。
一起生,一起死,如果真有意外,请原谅他的自私,他总是要陪着她的。
虽然没有到入夜,天色却越的阴暗,一阵寒风吹过,天上落下星星点点的雪粒子,打在万俟玉翎的脸上,让他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主上,您这又是何苦?”
私下,莫轻雨也是万俟玉翎的属下,小妹成了那副模样,他是痛心的,所有的心痛,都转化为对蛮族的仇恨。
按照之前设下的局,大越必定要趁机攻打蛮族,用投石机强横地砸开城门。
投石机经过改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这是大越方最新的杀手锏。
万俟玉翎没有说话,背着手望着土路的尽头,正是祝神医应该来的方向。
“颜颜,她也不希望你这样。”
莫轻雨想了半晌,只挤出来这一句话。
果然,提到莫颜,万俟玉翎的眸子内终于不再是万里冰封,而是晕染上了温度。
北风席卷,他一身淡薄的白衫,站在雪地中,已经一个时辰,肩膀上满是落雪。
他的背影孤绝,有一种岁月的沧桑之感。
“按照原计划。”
万俟玉翎低沉地嗓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说着天气,“屠城,我要让一个城的人,为她所受的苦楚,付出代价。”
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那又如何?
即便是杀光蛮族所有人,他也在所不惜。
天开始黑了,不远处莫颜居住的房屋,油灯透过门缝,照了出来。
风雪交加,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们,一两个时辰就要换岗,而万俟玉翎,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许久。
墨紫和墨粉一人照顾明熙,一人还要照顾莫颜,两个人忙得连轴转,脸色憔悴不堪。
墨粉到门外用帕子包着雪粒,轻轻地放在莫颜的额头上,希望能降温。
帝后的感情,他们做下人的看在眼里,如果娘娘真有事,怕是大越以后的担子,就要落在太子明澈身上了。
“母后怎么还不醒呢?”
明熙抓着莫颜的手,在一旁背诗,以前他总是淘气,故意不肯背,其实,他早就记得清清楚楚了。
“母后,这是明熙的泥人。”
明熙从京都偷跑出来,身上除去几块点心,就带了一个泥人,是父皇和母后合力完成,他认为最好的东西。
还有一个是他和大哥明澈自己捏的,作为礼物,想要送给母后。
墨粉看着似懂非懂的明熙,不忍地转过头,眼里的泪水,灼的她眼眶生疼。
万俟玉翎一直站在路旁的树下,下雪的晚上,寒风如刀割,他的保持一个姿势,俨然半个雪人。
墨紫哆嗦着提着灯笼,挂在枯树枝上照明,心中突来的悲怆。
这世间,难道是真的是公平的吗?情深意重的夫妻,也要忍受生死离别的苦楚。
但愿皇后娘娘能够早日好起来,不然,这天下,怕是要成了屠宰场。
“主上,您不进去陪着娘娘吗?”
墨紫好话说尽,最后不得已抬出莫颜,老天保佑,千万别等娘娘平安无事,主上又倒下了。
万俟玉翎迟疑一下,正要说话,远处有暗卫飞奔而来,正是派出去接应的暗三。
“怎么样,祝神医呢?”
大力抓出暗三的手,万俟玉翎的眸色越来越冷,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暗三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跟随主上多年,还没有类似的情况。
愣了一下,暗三跪地回禀,前方的城池雪下得更大,他们走的路原本有一处桥,却被大雪压塌。
祝神医听闻莫颜身中剧毒,把压箱底的宝贝药材都带上了,东西过多,无法施展轻功。
周围也没有多少能借力的,他们带东西回来很费力。
“桥断了,用铁索,你们带一队人马,躺下,给祝神医做踏板。”
呼啸的寒风,不知不觉间,已经越来越大了,茫茫的天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边境城池的前后没有多少遮挡物,万俟玉翎身边的侍卫,冻僵了几人,皆被抬走。
墨紫和墨粉谁也不能睡觉,夜里还要让侍卫帮忙给万俟玉翎的身上扫雪。
他这一站,就是一夜。
天明时分,祝神医终于马不停蹄地赶来。
有士兵们作为人肉盾,他扯着大箱子,艰难地在雪中跑了几个时辰,这会身上都被汗水浸透,随时可能结冰。
远远的,树下站着一抹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祝神医眼尖,看到那人的手,不然那人身上被白雪覆盖,他真的会以为是一个雪人。
万俟玉翎感觉自己麻木了,他听到动静,缓缓地侧头望去。
祝神医抹了一把汗,用手给万俟玉翎把脉,冰凉的触感让他哆嗦一下,吼道,“你这又是的什么疯?”
“快……快去救颜颜。”
万俟玉翎动了动喉咙,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他上前要拉着祝神医的胳膊,结果突来的眩晕,直挺挺地倒下。
“哎哟喂!”
祝神医哭笑不得,这是闹的哪出?人还没死,就是有希望,这般绝望,是不相信他的医术?
冷冰冰的万俟玉翎,还是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人,可惜祝神医还没得意,他就晕过去了。
“走吧,看看我那徒儿什么情况!”
祝神医拎着箱子继续跑,侍卫们扶着万俟玉翎,欲言又止,不应该先给皇上诊治一番吗?
“死不了!”
应该是有个十天八天滴水不进,又伤心过度。
祝神医看着万俟玉翎一头银,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懂,原来这就是用情至深,他自己因为所爱女子的死,孤单了二十年,现在对比,好像是一个笑话。
内室,莫颜已经不那么安稳,她的脸红润的吓人,唇却是苍白的,上面还有几道细小的口子。
祝神医检查了伤势,研究了那颗钉子,深深地松口气。
是剧毒,也不好解,如果没有防护措施,等不了这么多天,莫颜早就去投胎了。
在之前,她服用过解毒丹,而且又用了最珍贵的小还丹。
伤口处黑,并且几乎贯穿肩胛骨,又耽误的时间太久,不太好处理。
祝神医匆忙换了一套衣衫,洗净手,找出自己锋利的小刀。
没有任何麻醉,他一刀下去,割下铁钉周围变黑的肉。
昏迷中的莫颜无法承受剧痛,面色惨白,渐渐地,唇角溢出一缕鲜血,顺着下颚滑落。
“快,用帕子塞住她的嘴,防止咬舌!”
祝神医话音刚落,醒来的万俟玉翎冲上前,把莫颜整个人拥在怀中,动作轻柔。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莫颜的口中。
或许是无意识的,只要疼痛,她便会咬他的手,她口中的鲜血,都是他的。
祝神医处理过伤口,万俟玉翎的手已是血肉模糊,他却根本不在乎,满心满眼,都落在莫颜的面颊上。
“毒素控制的不错,我喂她一粒百花玉露丸,约莫两个时辰会醒,余毒要慢慢清理。”
忙活许久,祝神医又是满头大汗,体力透支,走路踉跄要扶着墙。
可是周围人都在关注床上的莫颜,没有搭理他这个劳苦功高的人。
祝神医气歪了鼻子。
算了,非常时期,他大人大量,就不计较了!
此刻的莫颜,正在某家五星级酒店中。
她昏迷的这十几日,在现代,已经过去快一年。
洛祁凭借一部电影,成为当红影帝,只要一出门,立马造成拥堵。
她疑惑,洛祁是怎么回到现代的呢?或许找他,两个人商量如何回大越?
可是看到他日子过的风生水起,莫颜又不确定了。
主要,她不确定,洛祁是不是穿越的,还是现代也是属于某个平行空间。
为得到证实,她钻入洛祁临时休息的卧房。
现在,洛祁正在洗澡,而她耐心的等待。
她誓,自己可不是故意想看洛祁的裸体,而是他以前受过重伤,还是莫颜救治,对他身体疤痕的部位,比较清楚而已。
若是让皇叔大人知道,还不一定怎么吃醋,肯定不会像上次被夏明轩激怒那么简单。
吱呀一声,浴室的门开了,洛祁下半身围着浴巾,慢慢地走出,他小腹上有完美的八块腹肌,身上还有未曾擦干的水珠。
莫颜无暇欣赏半裸美男,在看到洛祁胸前的伤口后,她瞪大眼睛。
没有错,是他!就是他!
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突来的一股吸力,把莫颜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口中是血腥的味道,让莫颜几乎作呕,她颤抖着睫毛,费力地睁开眼睛。
她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是鲜红的纱帐。
内室里所有的摆件都是刺目的红色,在桌前,还有两根粗大的龙凤喜烛。
瞬间,莫颜的心都不会跳了,她难道又穿越了他人的身上?
她用力地想要坐起身,却被肩膀的剧痛弄的动弹不得。
“娘娘,您醒了。”
墨紫端着茶盏的手,因为惊喜,滚落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她却无心顾及,立刻跑上前,在莫颜身后,放了一个柔软的靠枕。
“怎么回事?皇上呢?”
莫颜看着内室的喜庆,有些不知所措,她到底昏迷多久,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她已经成亲,没有错,为何内室布置的和喜房一样?
“娘娘,您昏睡了十几日。”
墨紫把最近的生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包括莫颜开始没有知觉的事。
两天前,祝神医感到,喂她吃下解毒丹,并且说两个时辰能醒。
于是,万俟玉翎又在床前,守候一天一夜。
莫颜呼吸平稳,身体状况开始恢复,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醒过来。
一向对民间习俗嗤之以鼻的万俟玉翎,听信暗卫们念叨的,冲喜。
于是,所有人都被折腾一遍,准备了这间喜房。
今日早晨,蛮族突然来袭,万俟玉翎亲自率领大越将士,攻打蛮族的城池。
“什么?他没用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莫颜一着急,差点呕出血来,十几天了,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他去了战场。
内心有一种刺痛的焦灼感,即便是灵魂回到现代,她除去最开始的惊慌,就有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她那么坚信自己会回到他身边,何尝不是万俟玉翎的力量?
“不行,我要去看他!”
莫颜不顾伤口的疼痛,强撑着坐起身,就要下地,可是多日她也不曾进食,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
门外的墨粉听到动静,也赶忙进来,二人一同劝说。
“你们不懂。”
莫颜怅然地叹息一声,能醒来,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恩赐,此刻,她最想见到的人,只有他。
相信,即使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帮上任何忙,只要他看到她,也会安心的。
墨紫墨粉沉默了,她们认为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
城墙下,两国士兵在激烈的交战,转眼片刻,便是无数条生命逝去。
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永远只有两个选择,杀人和被杀。
尽管能想象战争的残酷,可是在看到这样的场面时,莫颜还是愣住了。
残阳如血,远处的天也被晚霞染红,正如古老的城墙下,死伤士兵伤口中,流出的汩汩的血。
莫颜站在原地,那一抹同样鲜红的身影,不期然地映入她的眼底。
万俟玉翎正在对战蛮族领,他单手提剑,宽大的衣袖在空中一划。
还是那般面无表情的脸,凌冽如冰的目光,他的举手投足,都出莫大的威势。
他好像瘦了不少。
周围的大越士兵被这种威势感染,士气高涨,强悍的蛮族士兵竟然没有还手的能力。
似乎是心有灵犀,万俟玉翎不耐烦地快速进攻,长剑刺入蛮族领的胸口,用剑尖一挑,直接把人甩了出去。
他慢慢地转过头。
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天地间一时无声。
几乎是一个瞬间,他从空中跃起,几个起落来到她的面前,空荡荡的后方,可见他的有多么的急切。
万俟玉翎不再能维持原有的镇定,他平静如水的眸子下,掀起巨大的波澜,紧紧地把莫颜拥入怀中。
虽是如此,他仍旧不失体贴,小心地避开她肩膀的伤口。
蛮族领为女儿阿苏报仇心切,主动带兵,却在几个回合,自不量力地死在万俟玉翎剑下。
蛮族领战死,一时间大乱,而大越士兵则是越战越勇,快速向着蛮族的地盘进攻。
周围是一片哭喊声,刀枪入到皮肉的声响,以及喷血的声音。
万俟玉翎带着莫颜,回到后方,二人紧紧地注视着对方。
才十几日不见,好像地久天荒,他清瘦的不成样子,红色喜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越衬得肤色苍白。
莫颜想,她昏睡的这些日子,他一定是如行尸走肉吧?
那随风凌乱飞舞的满头白,更是刺痛了她的眼。
“颜颜,我想你,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一天都不行。”
万俟玉翎抬起手,细致地摩挲她的眉眼,这一张如花美颜,竟像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这些日子,她昏迷,他觉得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
“玉翎,昏迷的这些日子,我很后悔。”
莫颜眸中满是水雾,她强忍着,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
她抬起未受伤的手臂,把万俟玉翎散乱的绕到耳际,闷声道,“我后悔和你约定,我怕我死了,你要跟着我去。”
其实那时候,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说什么傻话,我们谁也不会死。”
万俟玉翎惩罚地吻上她柔软的唇,他只想这么做,不分场合,即便是,在战场上。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轻轻地掐了她水嫩的脸颊,用泛着胡茬的下巴蹭着她的顶,呢喃道,“告诉我,你会一直陪着我。”
如万俟玉翎这般强大,此刻也没有安全感。
他做了多少疯狂的事,他不记得。
“我们永远会在一起,不分开。”
莫颜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听话,这句话,是自内心。
此后的一个多月,蛮族领身死,群龙无,内部出现分裂,又起了内讧,袁家和蛮族的势力逐渐分割,让大越乘胜追击,一连拿下好几个城池。
谁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快出现转机,本以为要开战几年,两个月就解决了问题。
但是,大越没有掉以轻心,蛮族是撤兵保存实力,并没有和大越硬碰硬。
彼时到了年关,北地冰天雪地,却抵挡不了众人对过年的喜悦和向往。
万俟玉翎不必留在北地,要尽快回京,因为莫颜的伤势刚好,身体还弱,就耽搁了下来。
夫妻二人商议,要在北地,陪着士兵们过一个年。
这个年,或许不是最团圆,希望能成为最难忘的。
明熙在经历莫颜受伤事件后,变得不如以往顽皮,懂事地每日都坚持写大字。
小小的一个人儿,手腕也没有力气,字软趴趴的,但是他却格外认真。
莫颜心疼他,多余的时间都陪着明熙,搜肠刮肚的给他讲故事。
所幸,在现代的日子,她在书店泡了几天,各类育儿的百科没少看,才能应付小包子层出不穷的问题。
“母后,今日讲故事的时间到了。”
莫颜已经开启连载模式,每晚入睡前,小包子明熙都会来听。
有时候兴奋的睡不着,就要闹一会儿,让想偷香窃玉的皇叔大人丝毫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莫颜讲完,万俟玉翎抓着明熙的衣领,直接提溜到门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门外有墨粉墨紫伺候,这小包子,最近太粘人了些。
面对万俟玉翎略显得哀怨的眸子,莫颜有些好笑,洗漱过后,她主动缠上他的脖子,嘟起红唇,在他的唇瓣上印上一吻。
“颜颜,你知道吗,有个词叫做,玩火自焚。”
万俟玉翎眸色深邃,身体涌上火热的热度,他没有比此刻更急切地想占有她,从身到心。
只有彼此结合,他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她的存在,而不是一场梦。
这一个多月,莫颜肩膀的伤口已经好了,长出粉嫩的肉。
开始万俟玉翎怕她伤口裂开,一直忍着,每晚规矩地拥着她入眠。
莫颜知道他很想要,但是她身体余毒未清理干净,怕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索性装作不知情。
前几天,祝神医给出暗示,她只是身体虚弱些,没有大碍了。
主动抱住万俟玉翎的脖颈,感受身体的火热,她的内心有满足和充实之感。
失而复得,往往能让人更加珍惜,可是莫颜只希望一切平静,她想象不到若是有不幸生在他身上,她能不能撑得住。
洛祁在现代活的很好,她就放心了,找个机会,她会和皇叔大人坦言。
“颜颜……”
一向清冷的万俟玉翎感觉脸上有点热,他不喜欢整日把情爱挂在嘴边,但是李德说过,女子是要哄的。
诸如情话等肉麻的字眼,他挤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些油嘴滑舌的人,有多少是真的呢?
爱,到底需要不需要说出来?
罢了,她知晓他的心意,既然说不出来,他就写出来,此刻嘛,还是做他早就想做的事,用行动表达爱意。他们会一直一直幸福地在一起,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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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在高潮中结束,但是小莲觉得应该给出更圆满的番外,补偿下贝贝和多余,尤其是多余这个小包子,露脸的次数太少。
连载了三百多天,感谢一直陪伴我走过来,给我鼓励,包容和莫大支持的美人们,我觉得用多少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我对你们的感激,自内心的。
或许本文不是一个跌宕起伏,有太多虐点的故事,也或许很快就会被遗忘。
小莲知道,越是有遗憾,才能让人念念不忘。
我不想写悲剧,甚至做不到虐,只要我写的故事能逗你们一笑,我就很满足,很开心了。
这就是我写本文的初衷,希望让你们看的高兴,哪怕只有一点点。
最后,祝愿所有看文的书友们笑口常开,我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