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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4-14 作者: 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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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之忽然冒出一句对不起,俞筱晚倒是愣住了,“什么事对不起?”

君逸之飞速地瞟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的慒懂,不是矫情虚应,心下不知怎的一松,神情就飞扬了起来,也没再拿乔,手指点着棋盘道:“应当放在这里。”

俞筱晚试着将白子放在他指点的地方,再细看盘面,大皱眉头……君逸之拿扇柄敲了她一记,“你已经把这盘棋下成这样,神仙也不可能一枚子救活过来,需得徐徐图之。”

指着棋盘,一一细解其中玄妙,他讲解得深入浅出,俞筱晚听得津津有味,而且极易理解。

讲解了一阵,盘面上的局势已经讲解完了,之后的应对却要看惟芳公主落的子而定,俞筱晚就忽然又接上刚才的话头,“你有什么事要道歉?”

君逸之忽地板起俊脸,仔细看棋,不再搭理她。他才不要告诉她,刚才她不同他说话,他以为她还为了那天他说的话生气,才特意道个歉的,要早知道她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了,他才懒得道歉。

俞筱晚对他突然的冷淡感到莫名其妙,嘀咕了一句,“喜怒无常。”

君逸之只当没听见,仔细研究棋局。不一会儿惟芳公主采了几枝梅花,小脸冻得红扑扑地回来了,一屁股坐到对面,大咧咧地问,“怎么样,下了没?”看了下棋局,发现俞筱晚已经下了,仔细思索了一下,才又落了子。

俞筱晚发觉身边坐了一位高手,就索性不思考了,完全丢给君逸之,他让下哪就下哪,之后的棋局变成了君逸之与惟芳长公主对弈,只不过是经过俞筱晚的手而已。君逸之边下边解释这步棋的用处,俞筱晚受益良多,不过君逸之这个先生也不是白当的,索性拿她当小丫头,一会让递茶杯、一会让替素点,而且见俞筱晚没一点抗拒的意思,就更加得瑟,使唤得不亦乐乎,若不是因为男女有别,他都恨不得将腿撂到桌上,让俞筱晚替他捶捶。

最后惟芳长公主输了一目,撅着小嘴,指着君逸之道:“原来你平时都是让我的。”然后来回看了二人一眼,突然意味不明地一笑,“你们两个对付我一个。”

俞筱晚这才发现自己跟君逸之坐得过于近了些,实在是于礼不合,忙借拿一旁矮几上的茶杯的势,挪了挪身子,隔开了些距离。君逸之倒是脸皮厚得很,嬉笑道:“小姑姑不是自认为是高手吗?真正的高手是不惧任何人的。”

惟芳公主朝他扮了个鬼脸,又转而邀请俞筱晚道:“咱们去林子里转转吧,让逸之帮我们摘几枝梅花,高处的我摘不到。”

俞筱晚正觉得别扭,忙摇头表示自己怕冷,“你们去就好。”

君逸之看了她粉红的小脸一眼,忽然勾唇一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拉着还想再劝的惟芳公主出去了。

俞筱晚这才吁出一口气,真是……以前自己从来不喜欢旁人靠近,只让初云初雪和赵妈妈近身的,就是睿表哥,以前对她也是以礼相待,偶尔拉下小手,都会四顾许久,要确认无人再无人,还要羞上半天,刚才怎么就不知不觉与君二公子坐得这般近了。

俞筱晚的小脸渐渐烧了起来,忙低头喝茶掩饰。

“女施主,还想请问一下,你服药后的感觉。”智能和曹中敏的棋局也完了,曹中敏在看智能收藏的白玉棋子,智能就走过来坐在俞筱晚的身边问道。

俞筱晚便告诉他,腹中火烧,蒋大娘服药后也是这种感觉。

正聊着,门口忽然响起曹中雅细小却鄙夷的声音,“我说表姐怎么大过年的跑到寺庙里来,原来是来会俊和尚的。”语气仿佛是在跟谁耳语,可是声音却又能让旁人听见。

还不及反应,曹中睿的声音跟着出现,“三妹别胡说,智能大师是有道高僧,何况房门大开……”

“房门大开又怎么样?还不是孤男寡女!”曹中雅低哼了一声,快步走入房中翘首四顾,随即居高临下地怒视俞筱晚道:“不是说你和惟芳长公主、君二公子在一起吗?他们人呢?你又骗人是不是?其实就是来找这个和尚的。”

智能大师听到这样粗鄙的话语,俊逸的脸庞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应当修修口业。”

俞筱晚神色一冷,逼视着曹中雅道:“道歉!”

曹中雅哼了一声,想说“休想”,可对上俞筱晚漆黑如夜的眸子,就没来由地心怯,求救般地看向哥哥。

曹中睿蹙起了眉头,他真没想到妹妹这般口无遮拦,说话不经大脑,也斥道:“雅儿快道歉!”

被这兄妹俩忽略掉的曹中敏从棋盘边踱了过来,也指责曹中雅道:“三妹你说话太过分了,我也在这屋内,何况刚才还有惟芳长公主和君二公子,我们在一起下棋,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污蔑你表姐和智能大师的清名?”

若在家中,曹中雅肯定还会要强辩几句,可一听到真有惟芳长公主和君二公子,立即换上一副惭愧的表情,向智能大师福了福,“请大师原宥则个,小女子也是担心表姐行差踏错,才会一时情急。”

智能大师神色淡然:“贫僧乃出家之人,不会将这些俗名放在心上,小姐应当向你的表姐赔罪才是。”

俞筱晚笑了,“无妨,下回寻个机会,我也担心表妹行差踏错,一时情急胡乱说话,就算是扯平了。”

曹中雅磨了磨牙,不得已向俞筱晚福了一福,“还请表姐不要跟小妹计较。”这会儿就知道强调自己小了。

曹中敏和曹中睿碍于面子,都帮着说好话,请俞筱晚不要放在心上,俞筱晚大度地表示,“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居然把她说成不懂事的小孩子,曹中雅又要发作,忽地想到来之前母亲的叮嘱,就强忍下来,努力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原来方才你们在下棋呀,我也喜欢下棋,不知道……长公主和君二公子去了哪里?”

“还怕大师寂寥,韩某才特意赶来,原来这里这般热闹。”韩世昭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就见他披着一件紫貂大氅,镶白玉紫飘带束发,蚕眉朗目,在禅房门口含笑而立,如同兰芝玉树。

智能大师忙起身迎客,韩世昭将手从大氅里伸出来,递上一只扁平的锦盒。智能大师打开一看,竟是医书孤本《草茎勘误》,俊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忙热情地招呼道:“多谢檀樾,来来,请坐。净凡,上茶。”

韩世昭随智能大师坐下,小沙弥奉上了热茶。曹中敏和俞筱晚早就有座位和茶杯的,小沙弥帮他们续上新茶,却无人理会曹中睿和曹中雅,两人站在禅房内,面露尴尬。俞筱晚不由得暗笑,这位智能大师也挺小心眼的,嘴里说不计较,其实计较得很。

韩世昭喝了几口热茶,暖了身子,这才向几人打招呼,“原来曹兄、曹贤弟都在。”少女就不好主动招呼了,只点了点头示意。

曹中睿就顺着这话坐到他身边,寒暄了几句,曹中雅说话的声音立即小了好几分,也柔了好几分,“是啊,我随哥哥过来的。”盈盈地福了福,小脸上说不出的娇羞。

俞筱晚吹了口茶水,让热汽腾上来挡住眼中的讥讽,就是见个礼,用得着这般羞涩么?

韩世昭有礼地微笑,“原来曹世兄、曹贤弟与智能大师也私交甚笃。”

曹家兄弟忙谦虚几句,“不敢不敢。大师乃世外高人,小可只是慕名而来。”

其实智能大师的名声并不特别响亮,不过他才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俊逸非凡,

俞筱晚猜想,必定是敏表哥传讯回府,让张氏知道自己和敏表哥与长公主、君二公子在一起,忙忙地让曹中睿和曹中雅过来攀交情。可是曹中雅一来就得罪了智能大师,智能大师看起来与长公主、君逸之等人的交情甚好,还是个有怨报怨的主,张氏这步棋可就真是走错了。

智能大师有了医书孤本,就专心研究了,几个少年少女则坐在一起聊天,只是,曹中睿和曹中雅的茶水始终没上,曹中睿倒是面不改色,曹中雅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只是碍于韩世昭在此,不好发作罢了。

没聊多久,君逸之和惟芳公主就回来了,惟芳长公主捧着几枝梅花,俏生生地立在房门口,冷淡地打量了一下房内的众人,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跟君逸之咬耳朵,“姓韩的讨厌鬼怎么来了?”

君逸之的目光扫了俞筱晚一眼,见她与韩世昭是面对面地坐着,也皱了皱眉,“别理他。”

说着话就进了屋,众人都站起来恭候,小沙弥忙请两位贵客入座。惟芳长公主选择坐在俞筱晚的身边,曹中雅却是有心同长公主交好,忙抢了长公主的另一侧坐下,君逸之就坐了曹中雅原来的位置,挨着俞筱晚而坐。

曹中雅当时就后悔了,她的位置本来与韩二公子面对面,现在成了斜对面,就不好再搭话,君二公子又隔了两个人,更不可能说话了。可位置坐了下了,又不是她想换就能换的,只好强打精神也惟芳长公主寒暄,尽力称赞她的头饰精美绝伦。她听母亲跟夫人们聊天,多数是聊这些,所以有样学样,可惜惟芳长公主最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肆意江湖,平生最不爱谈什么头饰服装,因而听得直皱眉头。

韩世昭打算今年参加春闱,与曹家兄弟聊科举和时政文章聊得十分热烈,曹中睿极力发挥,口若悬河,希望能给惟芳公主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就剩下俞筱晚和君逸之没人理会。君逸之便小声问俞筱晚,“你没供腌果入宫?”

“没有,年底货不足了。”

君逸之摇了摇头道:“可惜了,若是太后觉得爽口,说不定还会宣你入宫奖赏一番。”

俞筱晚听得心中一动,就抬了眼看他,“为什么要奖赏我?”

她可不是没见识的小丫头,因为货品好而被宣入宫中奖赏的人并非没有,但那都是长年供宫中物品的大商人,只是几颗腌梅就要奖赏,也未免太夸张了,君逸之常年在宫中走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却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

君逸微微有些失神地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下意识就想告诉她,太后可能想给你和君之勉指婚呢,你可千万别往太后眼前凑。只是话到嘴边,就恍过神来,说不得啊说不得,便端出脸戏谑的笑:“你叫我几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俞筱晚的眸光瞬间黯淡了,原来他不愿说。

君逸之拿眼斜她,“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是不是亲戚太多,生意不好做啊,也难怪,听说张侧妃害喜害得厉害,总要吃你的梅子,她是你表姐,你不好意思收银子。”

俞筱晚感觉莫名其妙,“怎么扯上了张侧妃?”

那厢惟芳长公主已经被曹中雅给缠烦了,就将小脑袋凑了过来,正听得这几句,便接话道:“那回入宫请安的时候,张侧妃就难受得不行,姜姐姐就拿了腌梅给她吃,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店里的梅子这么好吃呢。”

俞筱晚眼睛一亮,“姜姐姐是?”

“摄政王妃啊,她是越国公姜家的嫡长女。”

她管摄政王妃叫姜姐姐,管张君瑶叫张侧妃,亲疏立现。俞筱晚就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听说是……”

惟芳好奇地问,“听说什么啊?”

听说腌梅是楚太妃带入宫的!居然连摄政王妃都插了一手,一个腌梅而已,还传出这么多种传言来了,是要拿我做筏子,大做文章么?俞筱晚想了一歇想不通,天家的人还真是心机深沉,什么事儿都让人费思量,索性不理,船到桥头自然直。

俞筱晚转了眸,不经意间发现君逸之瞥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一抹关切,不由得小脸一红,他也是关心才特意透露一点的吧,只是为何不直说呢?

闪了闪神,俞筱晚便明白了,天威难测,站在最高处的人,最忌讳被人看穿心思,他就算是知晓了,也不方便明说。不过,既然他愿意透露,是不是能问出更多来?

俞筱晚就不住拿眼睛睃他,君逸之却侧头听韩世昭和曹家兄弟聊时政。俞筱晚只好找惟芳公主说话,聊不了两句,惟芳就兴致勃勃地问,“在这聊天多无聊,不如我们去跑马吧……你会骑马吗?”

俞筱晚立即笑道,“会啊。正好我几年没骑过马了。”

惟芳长公主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当即拉了她出门,找侍卫要马匹。君逸之也只好跟上,韩世昭见人走了一半,便笑道:“我也去。”

曹中敏一想,晚儿身旁不能无人陪着,便也跟上。曹中雅看着暗恨,她不会骑马,只能在禅房里坐着,曹中睿则不得不留下来陪妹妹。

外面的几人各骑了一匹好马,在潭柘山上纵情奔驰了一回,个个喜笑颜开。惟芳公主有些惊奇地看着俞筱晚道:“真没想到你骑术这么精湛。”

俞筱晚兴奋的笑脸顿时凝滞住,韩世昭就转了话题,“开春后有骑射比赛,俞姑娘若有兴趣,可以随曹兄去看看。”

俞筱晚真有兴趣,便问曹中敏,“我真的可以去吗?”

曹中敏为难地笑了笑,“骑射比赛是……”

韩世昭接口道:“骑射比赛是内廷举办的,曹兄如今在翰林院当职,今年肯定能得到一张请柬。”

曹中敏心中一荡,能参加这个比赛的都是朝中权贵的子弟,并非在何处任职就能参加,就是父亲,也从来没去过,难道是韩二公子打算赠自己一张?他抬头看向韩世昭,韩世昭朝他友善地一笑,曹中敏心中不由得激动,这可是个结交权贵的大好时机……晚儿妹妹真是我的命中福星,总能在关键时刻提携我一把。

君逸之则将惟芳拉到一边,小声地道:“俞父是一方守将,这骑术,肯定也是俞父教给她的。”

惟芳一脸懊悔,忙走到俞筱晚的身边道:“对不住,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看着惟芳惭愧的样子,俞筱晚真心觉得她可爱,难得她千金之躯还愿低声赔不是,便大方地道:“没关系,骑术是父亲教我的,你赞我,我很高兴,父亲……也会高兴。”

惟芳公主见她没生自己的气,就高兴地笑了,为了哄她高兴,烘托她的骑术,就指着曹中敏道:“他看起来应当是练过几年的,可是骑得中规中矩,不如你有灵性。”

曹中敏躲在一边也中枪,只能摇头苦笑。韩世昭含笑反问,“敢问长公主,何为骑得有灵性?”

惟芳长公主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屑的笑,“你也骑得没灵性,跟你说也是白搭。”转头朝俞筱晚道:“等开春了,我请你来看骑射比赛。”

俞筱晚便笑道:“韩公子方才已经邀请我了,我会跟敏表哥一道去。”

君逸之就挑眉看了韩世昭一眼,眼神里暗含威胁,韩世昭挑衅地回他灿烂一笑,朝他做了几个口型,“活该,谁让你拿腔拿调,机会是稍纵即逝的。”

回程的时候,惟芳公主与俞筱晚同乘一辆马车,曹中雅乘了曹府的车,男子们都骑马陪伴。惟芳公主经不住俞筱晚缠问,就告诉她太后有意给她指婚之事,俞筱晚大惊失色,君之勉此人高傲冷漠,而且还夜探曹府,也不知暗地里是帮谁做事的,她可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当然,也得等你守孝期满。”惟芳公主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似乎不愿,便坏坏地笑道:“你是不是心中有其他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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