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卫副领献寿
2018-04-14 作者: 菡笑
紫衣卫副领献寿
君逸之安排从安平安去智能大师处,请了智能大师同行,并带上了两颗刚制好的药丸,便一同回了城。
楚王府的沧海楼里,丫鬟们捧着托盘铜盆进进出出,楚王爷和楚王妃坐在暖阁花窗下的酸枝木大椅上,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的诊治结果。
娇荭秀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一直紧张地盯着内室的门帘,只是她身为沧海楼的一等丫鬟,必须在这伺候王爷和王妃。小丫鬟捧了托盘过来,娇荭捧了茶盅奉给王爷和王妃。王妃接茶杯的时候,正巧门帘晃动了一下,娇荭便欣喜地抬眸看去,一没留神,手松得早了一点,杯中的水晃出了几滴,滴在楚王妃的手背上。
茶水是温的,倒不烫手,只是楚王妃也正心神焦虑着,脾气自然就差了些,大怒道:“怎么办事的,连杯茶都奉不好?”
娇荭骇得慌忙跪下,连声告饶。楚王妃听得更是心烦,正要令她跪到院子里去,此时太医出来了。
楚王爷皱着眉头道:“都闭嘴!”说着看向太医问道:“我儿的病情如何?平日里他虽是胸痛,却也不曾象今日这般痛得晕过去的,可是另得了旁的急症?”
太医揖首道:“王爷莫心急,下官已经为世子针灸了一回,暂时控制住了病情,只是下官还要问询关于世子的几个问题,才好开方煎药。请王爷将平日服侍世子的人召集过来,可好?”
楚王爷立即看向王妃,内宅的事他并不大清楚。楚王妃指着娇荭道:“她和娇荇就是贴身服侍世子的,还有一位品嬷嬷,月初之时告了假回乡。”
太医便转向娇荭和娇荇,轻声询问世子这头晕、胸闷、胸痛的症状,是从哪日开始的,又问及了平日的饮食起居,娇荭和娇荇都认真回答了,只问到饮食之类有没有特别之处之时,娇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娇荇却直言道:“世子爷这病已经有好些年了,以往胸闷胸痛之时,多会饮些浓茶镇痛,也有成效,前日世子爷觉得不大舒服之时,奴婢也曾沏了浓茶给世子爷,只是世子爷不愿喝,说是对身子不好。”
太医感觉奇怪,不由得道:“浓茶的确是有镇痛的功效,不过也因人而异,既然对世子爷有效,为何世子爷不愿再饮?”
娇荭小声道:“世子爷听说,茶解药性,便不愿饮了。”
太医哦了一声,问道:“前日世子就服药了么?哪里的方子,可否交给本官一阅?”
“没有方子。”娇荇看了看王爷和王妃,忍不住道:“前几日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来沧海楼玩了一回后,似乎二少夫人喜欢饮茶,世子爷让奴婢将今年宫中赏的所有龙井和铁观音,都送到了梦海阁,而且还同奴婢们说,以后不要再沏茶了。奴婢想,多半是二少夫人这么说,她又是懂医术的,世子爷便信了。”
楚王妃听得心下大怒,斥道:“她不过是会几个养生方子,叫什么懂医术了?世子不愿饮茶镇痛,你们就这么任由他连痛了两天,以至于今日晕倒么?好大的胆子!”
娇荭和娇荇骇得忙又跪了下去,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劝过世子爷几次,世子爷不愿啊。”
楚王妃怒道:“你们就不知道来禀报给我?就任他这么疼着?”
二娇不停磕头,“奴婢该死。”
楚王爷瞧着这样子不象,好象他们楚王府对下人如何苛刻似的,皱着眉头问道:“这话你们是亲耳听到二少夫人说的?”
娇荇白了一张小脸道:“不是,是奴婢猜的。”
楚王爷便斥道:“无凭无据的话,以后不得乱传。罢了,你们且起来,先去服侍世子。”
二娇忙磕了个头起身,进了内室。
楚王爷又对楚王妃道:“这是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生气?”
楚王妃道:“琰之都痛得晕过去了,我难道还不能生气么?”刘嬷嬷也忙补充道:“前年孟医正来给世子爷请脉的时候,还说过既然饮茶有效,就多饮些呢。”
楚王妃忙道:“正是,老二媳妇什么都不懂,就在那儿乱说,这不是坏事么?”
“她不过这么一说,也要琰之愿意相信。”楚王爷不想再跟妻子纠缠这个问题,问太医,“现在可以开方子了么?”
太医忙道:“禀王爷,可以了。”
楚王爷唤了一名太监过来,正要让他引太医去开方子,门口一阵脚步声,只见一身锦蓝薄衫,腰系玉带,俊美无俦的君逸之急匆匆地抢步进来,一手还拖着一名丰神俊朗的和尚,俞筱晚跟在二人身后。
君逸之进得门来,草草向父王母妃行了礼,指着和尚道:“父王,孩儿将智能大师请来了。”
智能大师这几年间,因广施草药、义务为贫苦百姓治病,而名声远播,京城的百姓们都称他为活菩萨,还赞他医术如神,死人也能救活。
所谓同行相忌,太医院的太医们,对这位“活菩萨”的好名声是又嫉又妒,觉得智能他不过是因为给穷人看病,才搏得了这般响亮的名声,平日里治的也不过是些头疼脑热之症,哪里配称活菩萨。因而一听说这位就是智能大师,太医立即侧身立到一旁,对楚王爷道:“既然请来了有活菩萨之称的智能大师,那就请活菩萨来开方子吧,下官就在一旁观摩,也好长长见识。”
楚王爷没听出这是反话,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把个太医憋得老脸通红,却又发作不得。
楚王妃倒是极信佛的,忙欠身让道:“还请大师为我儿诊治一番,敝府必定会多捐香油给潭柘寺。”
智能大师双手合什,唱了声佛号,便随着君逸之往内室走,君逸之还回头跟俞筱晚道:“晚儿你也进来,你会些医术,为大师打打下手也好。”
俞筱晚正要跟进,楚王妃喝道:“你站住!世子如今昏迷不醒,衣裳不整,你不知男女有别么?”
君逸之和俞筱晚都被噎了一下,真没想到楚王妃这么分不清时间地点,楚王爷听着这话也觉得不象样,低声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媳妇是给智能大师打下手,逸之也在一旁,有什么妨碍?”
其实楚王妃倒也没想到什么瓜田李下之事,只是要将俞筱晚留下,她要好好地审问她而已。听了王爷的话,楚王妃倒是不高兴了,“逸之是个没点规矩的人,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他是男子,倒也罢了,我可不希望别人说起媳妇来,也是没规没矩的。”
“哼!我怎么不知道满京城的人都在说逸之没规矩?媳妇你是想说我没将你儿子教好么?”
楚太妃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楚王爷和楚王妃忙起身相迎。楚太妃扶着娇梨的手,正缓缓迈过门槛,看到楚王妃就冷冷地哼了一声,楚王妃头虽然低着,神色间却是十分倔强,似乎在说,就是您没教好。
楚王爷不由得一阵头痛,斜眼睨了太医一下,太医只恨不得将自己化身为一股轻烟,消失在这房中就好,楚王府里婆媳吵架的戏码,他真没打算看呐。好在做太医的,平日里出入的就是这些达官显贵之家,没少遇到相似的情形,太医十分镇定地垂眸看地,仔细研究地砖的尺寸和花纹。
楚太妃在暖阁正墙下的罗汉床上坐定,抬手示意要行礼的君逸之和俞筱晚:“赶紧带人进去,治病要紧。”
小夫妻俩忙欠了欠身,带着智能大师进了内室,又以大师喜欢安静为由,将丫鬟婆子们都打发了出去。
智能大师又是推功又是针灸的,直忙到深夜,才满头大汗地道:“应当无妨了。”
君逸之急道:“那我大哥怎么还不醒?我走之时,他还是清醒的。”
智能道:“你放心,世子只是心神消耗过大,睡着了,明日一早就会醒来的。”
俞筱晚伸手扶了脉,秀丽的眉头蹙得紧紧的,看着智能问道:“怎么会忽然发作,连药丸都压制不住,大师心中可有成算?”
智能一面用干净的柔棉帕子擦拭银针,一面问道:“你有没有发觉,他的血液气味有所不同了?”
俞筱晚一怔,“我没闻过他的血。”
智能道:“我闻过。他的病,我几年前就开始治了,之前的血液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但今天我觉得不同以往了。”他想了想道:“似乎少了一点甜味,多了一丝腥味。”
俞筱晚睁大了眼睛,“大师,你是说他的血里有甜味?”
“嗯。”智能看向俞筱晚,“你不是每隔五天来给他扶脉的么?上次扶脉的时候,还是正常的,这变化应当就是这几日的事,君逸之,你要查问一下他身边的人,这几日的饮食、坐息是否有不同之处。”
君逸之点头应下,智能便提笔开了一张调养的方子。因为君琰之的毒,大多数的大夫都诊不出来,以为是不足之症,所以这张药方,太医看后,也没说什么怪话,只是对楚王爷道:“若要下官开方,也大致差不多。”就是承认了这张方子。
楚王爷便将药方交给随侍的太监,令他亲自带人去抓药、熬药,片刻不得离人。
差人送走了太医,并安顿好智能大师后,楚王爷便对楚太妃道:“母妃,夜深了,请您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琰之若是醒来了,我立即让人禀报给您。”
楚太妃嗯了一声,看向楚王爷道:“明日太后生辰,都要早起,王爷若是觉得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还有话要问问逸之和晚儿。”
楚王妃立即跟进,“我也有话要问晚儿。”
楚太妃敛容斥道:“你有什么话?那些男女有别的混帐话,就给我吞回肚子里去,还有脸当着儿子和外人的面说,哪有一点当母亲当婆婆的样子!”
楚王妃顿时涨红了脸,不满地提高了声音,“母妃,媳妇哪里说错了?媳妇只是提醒一下他们罢了,您让他们进去,媳妇也没再拦着啊。”
楚太妃冷笑道:“这话怎么说的?莫非我这个当婆婆的说的话,你还能反驳了不成?”
楚王妃被噎得窒了一窒,决定不再纠缠着这件事,扭头看向俞筱晚问道:“你说说看,是不是你告诉琰之,喝茶不好?”
俞筱晚柔顺地道:“回母妃的话,的确是儿媳妇告诉大哥,喝茶解药性,多饮伤身。”
楚王妃怒道:“这茶琰之都喝了多少年了,能镇痛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你一句话,害得琰之活活痛晕了过去!你说,你是不是成心想看他受苦?”
俞筱晚诧异地一抬眸,迅速与君逸之交换了一个眼神,君逸之忙解释道:“母妃,大哥喝浓茶,的确是伤身的,晚儿这话并没说错,何来成心想看大哥受苦一说?况且茶汤镇痛,不过是隔靴搔痒,哪比得上正经的止痛药丸?怎么可能因为没喝茶,就痛晕的。”
楚太妃也蹙起了眉头,楚王妃怒哼一声道:“可是方才太医已经问过了,最近你大哥的饮食起居除了这一点,没什么与以往不同,怎么这次发作起来,就格外地痛苦?”
楚太妃冷冷地问,“茶叶呢?平日里琰之都是喝的什么茶,置放在哪里,由何人保管,何人取茶、何人沏茶?”
她虽没盯着谁来问,自有人立即上前来禀报,楚王爷也立即安排随侍的太监,跟着小丫鬟们去取茶叶过来。
不多时丫鬟们捧了六七个小罐过来,一一打开来,里面装的都是极品的春茶,娇荭禀道:“这些都是宫里赏的,世子爷平时最爱喝的,是碧螺春和巴山雀舌。”
这里有两样茶,还是楚太妃命人收罗了来,赏给长孙的,她仔细闻了闻,点了点头,“是这样,晚儿丫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俞筱晚不由得尴尬地看了君逸之一眼,希望他能给解解围。她于茶道,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除了觉得龙井和铁观音的味道清香一点外,其他的茶在她尝来,都是差不多的。而观色的话,她就更不行了,除了加花的香片茶她能分辨之外,别的茶她根本认不出。
只是她平日里冲茶泡茶的手法娴熟而优雅,君逸之哪里知道她是个半桶水,还满怀期待地推了推她的背,“晚儿快去看看。”
俞筱晚只有硬着头皮上,装模作样地各个罐子闻了一下,做思索状道:“回老祖宗,这一下子,孙儿媳妇真是看不出来也闻不出来,不如让媳妇各样都包一点,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再来禀报给太妃好么?”
楚王妃本就对太妃什么事都信任俞筱晚感到不快,听了这话立时斥道:“不懂就不要装懂!”
楚王妃难得骂对一回,俞筱晚恭敬地垂头听训,楚太妃则烦躁地看了媳妇一眼,道:“晚儿这叫谨慎!”又吩咐娇荭,“将茶叶每样包上一包,给二少夫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