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就打
2018-04-14 作者: 菡笑
抓到就打
鲍公子愕然道:“啊?这个……这个……违法之事……”
那随从轻笑道:“鲍公子身为江湖中人,竟连这点胆识也没有么?你放心,我们公子又不是让你杀人越货,只是吓唬吓唬那地主,让他痛快转让便成了,银子公子也会照付的。”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两块金条,少说也有三十两,推到鲍公子的面前,“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点谢意,事成之后,会再奉上另外一半。”
鲍公子不高兴了,一把将金条推开,看着兰知存道:“在兰公子的眼中,鲍某就是这样不仗义的人?帮朋友一点小忙,难道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
兰公子优雅地笑了笑,又将金条推到他面前,“兰某怎会看不起鲍兄,只是此事恐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既然需要找帮手,怎么也该我出银子才好。而且,兰某十分相信鲍兄,为免事急生乱,地契可先转到鲍兄的名下,再由鲍兄转到兰某的名下。届时我让阿达与鲍兄联系。”
阿达就是兰公子的随从。
鲍公子这才呵呵笑着,将金条收到怀里,拍着胸口保证,“这事鲍某两天之内就能办成,兰公子只需等在下的好消息便是了。”
谈完了事情,兰知存不想再久留,便让人唤来了如烟姑娘。如烟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含情脉脉地向兰知存福了一礼,嫣然笑道:“听闻今夜公子有约,如烟特意备了一桌酒席,还请公子移步兰亭。”
“不必了,今夜你不用服侍我,你好生服侍我的这位朋友。”兰知存将如烟推到鲍公子的面前,向着鲍公子笑道:“这位如烟姑娘可是伊人阁的头牌,也是这整条花街公选的花魁。今日兰某就让她来服侍鲍兄,度夜的银子已经付了,兰某就不打扰鲍兄了。”说罢便要告辞。
如烟绝艳的小脸上顿时洒落花雨无数,拉着兰知存的衣袖,哀哀怨怨地道:“兰公子怎能这样对待如烟?如烟一心只想服侍公子……”
兰知存温柔地笑道:“如烟姑娘怎么哭了?”装作为她将碎发顺至耳后,无情地附耳低语:“难道你不是收了银子就服侍人的妓子么,银子我已经付了,你有何损失?你可是伊人阁的头牌,想让客人们知道,你们伊人阁就是这样待客的么?”
如烟震惊地看着兰知存,兰知存笑得依旧温柔,拍了拍她的小脸,柔声道:“好好服侍鲍公子,让鲍公子满意了,日后我会赏你。”
出了伊人阁的大门,坐上马车之后,阿达便问自家主子,“公子您真相信这个姓鲍的么?”
兰知存不屑地笑道:“信自然是信不过的,不过江湖中人刀头舔血,为的就是财,见到金子鲜少有不开眼的,我又不是让他杀人越货,他为何不愿?但是,仍然不可大意,你让影子跟紧了他。”
阿达忙应道:“奴才明白,影子这会儿还在伊人阁盯着他呢。”
兰知存闭目养神,不再说话,阿达继续笑着恭维道:“方才如烟姑娘为了公子您哭了呢,公子真是魅力无边啊,依奴才瞧,那宝郡王爷根本不能与您相比,他包了如烟一两年呐,可您与如烟姑娘才不过几夜而已,如烟姑娘就心慕公子了。”
兰知存好笑地张开眼睛,“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不会真以为如烟对我死心塌地了吧?她不过是装个样子,好让我日后还来惠顾她。”
阿达张大嘴做恍然状,紧跟着又露出满面钦佩之色,“公子真是能将任何事洞若观火,即使被人恭维追捧亦能不骄不躁、警省自身,世间恐怕再无旁人如同公子这般灵台清明了。”
虽然这话也是奉承,兰知存却觉得自己的确是谨慎谦逊之人,这番称赞倒也受得起,于是微微勾了勾唇角,遂又闭目养神。
回到定国公府,定国公与世子都在外书房里候着他,见到兰知存进来,也不让他见礼,就急切地问,“事情办得如何?”
兰知存笑道:“姓鲍的说两天之内就能搞定,一定能抢在宝郡王之前买到手的。”将自己与鲍公子的口头约定说了一遍。
定国公世子点了点头道:“越快越好,那个宝郡王是出了名的歪缠,若是让他用下作手段拿到了地契,可就不妙了。对了,你让姓鲍的买地,他不会卷了银子跑吧?”
定国公倒是不怕这个,“那也得他有这个胆子!知存这事儿办得妥帖,先用姓鲍的名字买下来,再转到咱们手中,用新契的话,就根本查不出来。”说着赞赏地看向长孙,满脸欣慰之色,“难怪太后也常夸你聪慧过人。”
兰知存忙谦虚地表示,这都是祖父和父亲教导之功。
从曹清儒的口中知道京郊有那么块地之后,一开始兰家也没这么上心,是后来听说地主就是品墨斋的老板的发家史后,才动了心思。那地主原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商人,因买不起京中的宅子,才不得不买下京郊的土地,可是自买下那块地后,生意就做得顺风顺水,品墨斋成了京城最大的书斋和古玩铺子,现在还做起了宫中的生意,成了皇商。
于是兰家暗中请了几位风水大师去查看地皮,得知那处是难得的五行齐整、藏风聚气的灵地,不但令生人纳福纳财、富贵无比,还能令后人鹏程万里、福禄延绵。时人极信风水,这样的宝地怎能让旁人占去?兰家这才打起了主意,却因为韩世昭和君逸之二人都看中了此地,还要防着他二人知晓,想等庄园都建起之后,再行公布。
如今兰知存想出了这么一个妥帖的法子,兰家人自然期待万分。
而伊人阁里,待兰知存走后,如烟就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鲍公子手足无措,可是如烟哭着哭着忽然收了声,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毒地骂道:“得瑟什么,谁稀罕他?”再抬起头来之时,艳丽的小脸上哪里有半滴眼泪?
想到初次见面之时,如烟带给自己的惊艳,再听现在这般粗俗的言辞,鲍启智有种女神幻灭的崩溃感,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她。
如烟恶声恶气地道:“看什么看,再看挖出你眼珠子。”
呃……鲍启智更加崩溃了。
君逸之大摇大摆地从窗口慢悠悠地翻进来,嘿嘿地笑道:“你以为美人就一定文雅么?”
如烟瞪了君逸之一眼,轻哼一声道:“有话就快说,我的人只能将那名暗卫引开一阵子。”
鲍启智也就长话短说,问计道:“他一定要先转给我,这可怎么好?”
君逸之淡淡一笑,“这还不简单,你到时用背书拿地契,再寻个借口,说自己很忙,将地契背书给他,就成了。实在不行也没关系,强迫人卖地,能有多大的事?我要的不是这个罪名。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兰知存此人十分谨慎,你以后与他打交道时,要尽量小心。”
地契的转让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当着官府的面来转让,之后制作一份新的地契,这种转让的方式慢一点,但不会受骗,而且容易隐藏前主人的身份;另一种是背书转让,即原主人在地契的背面写上已经将此契转让给某某人,然后再由新主人拿背书好的地契去官府备案。这种方式交易快,但就怕地契是假的。
若是此次连续两次成交都是用的背书,一眼就能看出转让关系,若是原主人去官府告兰家胁迫他卖地,虽然不能将兰家怎样,但也可以恶心恶心他们。不过这不是君逸之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要打击打击太后,断了让她引以为傲的左膀右臂,让兰家的人再无颜进入官场。太后敢将手伸进他们楚王府,就得做好被人砍断的准备,不要以为自己是一国之母,就能随意拿捏旁人的生死!
飞速地商议完了后续的步骤,君逸之又翻窗走了。
如烟立即朝鲍启智道:“上床。”
鲍启智一愣,傻在原地,如烟不耐烦地将他抓起来往床上一抛,自己也跟着跃上床榻,伏在他的胸膛之上,并放下了床帐。鲍启智的黑脸泛起了暗红,心几乎要跳出口腔来,正在色授魂予之际,忽地眼睛睁大如铜铃,“你……”
话没说完就被如烟地瞪了回去,她伸手在鲍启智的腰间软肉上用力一掐,鲍启智忍不住“啊……”地大叫了起来。鲍启智最怕痒,受不住如烟的攻击,连连折腾翻转,躲避她的十指功。影子从外面转回来,心中原还有些懊恼,他竟忘了正事,只是此时站在门外,听得内里传出各种娇喘和大叫,窥见床帐也抖动个不停,心下又安稳了,还好没误事。
君逸之回到府中,已经快戌时三刻了,俞筱晚正坐在东次间里听芍药说着银杏告诉她的话。听完后,她方笑道:“我说母妃近些日子怎么又对原小姐和颜悦色起来了,原来是刘嬷嬷的功劳。这也没什么,你让银杏时不时提醒一下母妃那封信的事儿,母妃自己心里会有数的。”
芍药笑道:“其实不必二少夫人您交待呢,银杏自己也说,原小姐私底下十分刁蛮,若是她成了当家主母,日后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正巧君逸之挑了帘子进来,芍药忙福了一福,识趣地退下。
君逸之问,“这么晚了,在说什么?”
“说这回选世子妃的事儿。”俞筱晚上前来,一面帮逸之解带更衣,一面说道:“虽然老祖宗还未公布,不过客人们多数已经得了讯儿了,下午我这儿就来了几拨,哭哭啼啼地不想走。宛婷表妹倒是没来求我,听说刘嬷嬷帮着说了好话,母妃要留她下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下午母妃换了正装出了府,不知去了哪里。”
换正装还能去哪里,可是不告诉家里人,就这么悄悄入宫……君逸之伤神地摇了摇头,拉着晚儿的手晃了晃,“不管母妃的事了,一会儿我告诉父王,交给父王去。你且说说,妍表妹来过吗?”
俞筱晚笑道:“哪能不来呢,她问我为何她要留下。”旋即又迟疑地问,“老祖宗这样做好么?会不会……给你也选了一个?”
可别怪她多心,一开始这么多娇客住在楚王府,虽然外头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人多,也就没多大关系,谁家不想攀龙附凤,都能理解。可是若真的只留下她们三人,这目标就太大了,若是最后还退回了哪个,恐怕以后再想议问好亲事,都比较困难,高门大户都要脸面,让楚王府挑剩的,就算是国公府的小姐,也难得有适合的人家会来求娶了。这样的情形,老祖宗肯定也知道,既然留下了,那这意思,老祖宗就是都要了。可是,象君琰之这样的亲王世子,同时娶一正一侧的情形常见,但是同时娶三个的情形却是没有过的,那么,是不是有一个是为逸之预定的?
君逸之笑了笑道:“不是,妍表妹是大哥说要留下的,她既然回了京,亲事肯定就是由你舅父和老太太说了算了,若是这回被退了回去,你大舅父这个人,只怕还是会拿她的婚事当踏板,因此才不能将她送回去,等大哥的亲事定下之后,再次她送回去,这京城里多半没人会上门提亲了,她就能回父母身边,跟她那个穷书生喜结良缘了。”
俞筱晚噗哧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君逸之抿了抿唇,他大哥虽然嘴边从来都是温和的微笑,可实际上不是个多体贴的人,什么事都只将自家人和他认定的朋友放在心上,会这么关心曹中妍,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是因为他和晚儿的缘故,也只需提醒他一声就行了,犯不着亲自去找老祖宗说。只是,有些事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因而终是将话咽回肚子里。
楚王妃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属的,因为禧太嫔劝她去向太后求懿旨,说无论如何要为原家留住楚王府这门姻亲。她其实也一直有这个想法,可是一想到宛婷写的那封信和大嫂对自己说的那些恶毒话,她就直泛恶心,要选也不想选宛婷!但是原家又实在是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女儿了。要么已经定亲已经出嫁,要么就小得无法般配,再有几个未定亲的,却是庶出的!一想到这个,楚王妃就愈发地恨自家大嫂,不会生儿子也就算了,还不会生女儿,就生了那么两个,弄得忠勇公府一府的庶女!
刘嬷嬷从旁劝了几句,楚王妃越听越烦,直接将她打发了出去,金沙和银杏忙进来服侍楚王妃宽衣梳洗。金沙替王妃净了面后,银杏拿了一个小锡盒上前来,笑盈盈地问,“王妃要不要试试这个?”说着打开了锡盒,送到王妃鼻下嗅味。
楚王妃深吸一下,微笑道:“很好闻,是紫薇花的香味。”
银杏笑道:“什么都瞒过不过王妃,这正是紫薇花制成的香膏,是表小姐亲手制的,说能滋润皮肤,让肌肤细腻留香。表小姐真是孝顺您呢,无论什么事儿都先想到您,今日下午还来了几趟,问您什么时候能回府呢。”银杏一面说一面用小银勺舀了黄豆大一团香膏出来,就要往王妃的手背上抹。
楚王妃一把推开,“这个赏你了,我还是用珍香斋出的香膏。”心里腻味得要死,什么关心我,明明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帮她求到懿旨,那样说过我之后,就想凭一点小意儿奉承一把抹过?哼,想得倒是美!
银杏闻言眸光一闪,笑盈盈地谢了赏,另换了香膏给王妃涂抹。
楚王爷处理完了公务,回到内院,直接去了楚王妃的春景院,一进门就问,“听说你下午出去了?”
楚王妃心里一哆嗦,她虽然事先没报备,可是王爷只要一问车夫和侍卫就能知道,也不敢隐瞒,只说是进宫去给禧太嫔问安。楚王爷扫了老妻一眼,楚王妃心里又是一哆嗦,老实交待了自己的想法。
“王爷,您说说看,妾身要怎么做才好?宛婷这孩子真是伤透了我的心,若是日后府里没个可靠之人,妾身心里真的觉得又惶恐又孤寂,真是没个底。”
她往常这般说完,楚王爷总要好意儿地温存安慰一番,今日王爷却显得十分不耐,立眉斥道:“哦?只有你原家的人嫁进来,这府里才有你能依靠的人?你将本王置于何地?你将琰之置于何地?上回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只说已经想通了,原来还是这般冥顽不灵!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本王,觉得本王不足以依靠,那以后凡事都不用再来找本王了,本王也不会再踏足你这个春景院!”
楚王爷越说越怒,干脆一拂衣袖,扬长而去。
楚王妃又慌又惧,震惊地看着楚王爷决绝的背影,待玳瑁珠帘撞击出清越的声响,她才回过神来,骇得边追边大声呼唤:“王爷、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
待追出去,院子里哪里还有王爷的身影,楚王妃心里顿时跟塌了整片天一样,她这时才想到,女人们在家里的地位,可不就是男人给的么?她怎么本末倒置,总想着那些会让丈夫和儿子厌烦的事情?现在她被王爷嫌弃了,可如何是好?
楚王妃顿时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金沙和银杏惊惧地站在走廊下,谁也不敢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妃回屋,两人急急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总算拿了个主意,差了两个小丫头去沧海楼和梦海阁请世子和二少爷过来。
君琰之和君逸之匆匆赶来,金沙和银杏已经将王妃扶进了内室,可是楚王妃还是哭得万分伤心,怎么劝也劝不住。两兄弟责备地瞥了两个丫头一眼,同时坐到母妃身边,好声好气温言劝慰。
楚王妃老半天才收了声,慌张扯着君琰之的袖子道:“琰之,你没怪母妃吧?没有吧?”
君琰之含笑道:“只要母妃不再强加宛婷表妹给孩儿,孩儿怎么会怪母妃呢?”
楚王妃忙道:“不要宛婷了,这孩子心地不好,你舅舅家还有三个庶出的表妹,母妃瞧着人品还是不错的……”
话没说完,就被君琰之打断道:“时辰不早了,母妃还是安置了吧。”
楚王妃眼皮一跳,小心翼翼地问,“琰之,你是不是生气了?”
君琰之诚实地道:“是有点,只是还没有父王那般生气,因为儿子知道,儿子的婚事,老祖宗是不会让您插手的。”
君逸之附和道:“就是啊,父王生气,也是因此事罢了,若是母妃能不再插手,孩儿们还能帮着劝劝母妃,可是母妃若还是有这种想法,那孩儿们也没办法去劝父王了,您以后就都一个人安置了吧,若是怕黑,可以找丫鬟们来陪您说说话。晚儿怀了身子,孩儿以后要多陪着她,就不来看望您了。”
楚王妃被君逸之呛得不能出声,王爷生气了,她很后悔,更怕儿子也不再理她,可是又心存了侥幸,希望事情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她还是能弄个原家的女孩儿进府来,一方面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面能给家族带来些好处。世家的千金们,自小就被教育着,要为家族的繁盛出力,这个观念已经深入骨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扭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