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兰淑蓉的脸儿就更红了。
孙小姐或是想了同样的事儿,神情明显的黯了一黯,随即便收敛了低落,也跟着俞筱晚打趣起兰小姐来。
三人中只曹中妍没有转这种心思,她一门心思想着穷书生呢。明年是正经的大比之年,听说她的智哥哥已经中了会试第十名,春闱一般是二月底或三月初,之后还有殿试。赶考的举子们必定会在腊月之前赶到京城,向出名的鸿儒或大臣们投递文章,搏个好印象……她很快就能见到智哥哥了。
其实俞筱晚不过就是因为兰小姐说了那句话,明明交情一般,还要表现得对自己分外关心,她便有心打趣一下罢了,哪里是在暗示什么。
几人在屋里说笑了一阵子,蔡嬷嬷拿着一张大红色烫金的名帖走进来,屈了屈膝道:“二少夫人,勉世孙妃求见。”
俞筱晚真是感到万分无奈,这位贺小姐与勉世孙成亲不到一个月,可是往梦海阁已经跑了七八趟了,贺氏称是自己一见晚儿就感觉到亲近,俞筱晚真不知道自己有哪点吸引了贺氏。
说起来,贺氏是个活泼开朗直率的姑娘,纵使有点小刁蛮,但什么事儿都摆在脸上,不象京城里的夫人太太们那样,明着一套、暗着一套,俞筱晚对她也有几分喜爱,可是女儿家的感觉都敏感细腻,俞筱晚总觉得贺氏似乎是在暗中与自己比着什么,这感觉就让人有点不大爽快了……
可是,人家是堂嫂,来都来了,不可能不见。俞筱晚小脸扬起一抹甜笑,“快请。”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贺氏的婉转中略带沙哑的声音,“我可是不请自来的,你不请我也要进来。”
俞筱晚不由得笑道:“我还敢拦着堂嫂不成?”
一句话挑明了贺氏现在的身份,换成别的新媳妇,一准儿红透小脸,可是贺氏却听得眉花眼笑,“可不是么?幸亏我嫁给了之勉,不是逸之的哪位堂弟,不然明明比你大上两岁,却还矮了你一截。”
芍药打起门帘,一身火红新装的贺氏头一低,走了进来,她一进来,还带来了一股浓郁的香风。
西南侯镇守西南,当地夷族极多,听说侯夫人就是当地一位大头人的女儿,这位贺氏算是混血的了,她生得极美,只是肤色黝黑,不过配上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厚唇、和丰腴高挑的身材,却别有一种令人心惊的野性美。
夷族的风俗与汉民不同,成亲了,就完全是夫家的人,就算没成亲,孝顺父母也是在父母活着的时候,父母过世了,不用守孝三年,将亲人埋葬之后,就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因此贺氏现在已经是一身标准的新妇打扮了,火红的团花滚边褙子、火红的百子千孙皮裙。
不过这样的行径,在京城的贵妇和千金们看来,却是极为不孝的,因此京城中的名媛们没几个人愿意同贺氏交往。只有成亲后的第三天,君之勉带了贺氏来看望俞筱晚,贺氏发觉俞筱晚不象别的贵妇那般,明着不说、暗地里鄙夷自己,便十分愿意往楚王府来做客……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这会子,贺氏也正在打量俞筱晚,只见她歪在引枕上,身上盖了一条海棠色的百子千孙被,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披散着,更衬得惨白的小脸如同暗夜中的昙花,绚丽而夺目。
就是病着也这么美……贺氏一面艳羡、一面酸溜溜地想着。
她是单纯直率,但不是傻子,自打她喜欢来楚王府做客之后,丈夫几次装作随意地问起俞筱晚的病情,又暗示她有空多来探望俞筱晚,她怎么会一点察觉不到丈夫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人家夫妻和睦,她倒也没吃醋吃到酸死自己的地步,但心里暗中跟俞筱晚比较,倒是时常有的。
贺氏在这厢打量俞筱晚,那三位娇客也在打量贺氏。
这就是传说中抢了贺五小姐亲事的勉世孙妃?生得倒是很漂亮,就是漂亮得太张扬了,不象正室夫人,倒象是……
因为现在全京城的百姓只怕都听说了,贺五小姐在勉世孙的喜宴上,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在上流社会与这个传闻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则消息,就是原本太后是属意将贺五小姐与勉世孙赐婚的,偏巧西南侯上折请求宫中赐药救夫人,太后听说西南侯还有位芳华正茂的嫡女,赐药的同时就赐了婚。
三人瞧了一番之后,觉得贺氏也配得上勉世孙,不过就是规矩上,恐怕还得学一学,比如说,她们站在一旁给她行礼,她却视而不见,只顾着同宝郡王妃说话儿。
俞筱晚示意芍药给贺氏安了座,因着这几人还是头一回见面,便指着三位小姐一一介绍了一番。
贺氏倒并非故意冷落谁,只是她一进屋就盯着俞筱晚,将她们三人当成了王府的奴婢了。这会子一听介绍,也来了兴趣,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地问,“她们就是你们府中的娇客?”
三人小脸同时红了红,这个话题可不好。
俞筱晚知她三人面子薄,可是贺氏却是不知道哪些话能问,哪些话不能问的,为免两相生怨,便含笑道:“孙小姐,你方才不是说要去给老祖宗请安的?”
孙琪忙顺着这话道:“正是,孙琪告退了。”
孙琪要走,兰小姐和曹小姐便也忙跟着告辞了。
贺氏有些失落,她也是女孩子,自然喜欢八卦一番,可惜明显人家不给她这个机会。
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几人袅袅婷婷地朝她福了福,然后在丫鬟的服侍之下,迈着优雅的步子出了屋。
俞筱晚见贺氏的脑袋扭到后头就不扭回来了,不由得笑道:“怎么,不想同我说话了?”
贺氏回过头来,朝她皱了皱鼻子,“不是,我只是想,京城的美人儿真的美,就是装得慌,成天将手扶着腹部,肚子疼么?”
俞筱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猛地蹙眉,一旁的丫鬟瞧见这脸色,就知道要吐了,忙端来痰盂,跪在炕下托着。俞筱晚也做好了大吐特吐的准备,可这一回只是干呕了几声,胃里就消停了,俞筱晚朝芍药笑道:“那个方子可能真有用。”
贺氏在一旁看着,蹙着眉头问,“你总是吐么?”她之前每回来的时候,都是选在下晌,那时俞筱晚的午膳用过一个多时辰了,自然没什么可吐的,因此这还是贺氏第一次瞧见俞筱晚孕吐,她不由得将眉头拧得更紧,“既然会孕吐,你为什么还要熏煌茅香啊,那可是会让你吐到流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