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比 较
2014-12-10 作者: 尚建国
第十二章 比 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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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成在上岛咖啡的一间包房里,怀里紧紧地抱着张娟娟,哭泣着,非常忧伤和悲痛。与此同时,何志成又想起了那天去医院看他弟弟何志坚,从病房里出来之后,他向张娟娟伸出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攥紧了张娟娟那想要躲避、最终却是停顿在了那儿的手。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去攥张娟娟的手,当何志成攥住了张娟娟的手,而张娟娟又没有甩开他的手,那个时候,何志成就意识到了——他与张娟娟之间,将会演绎出人生的一段不平凡的姻缘与情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何志成打算这一辈子都要死死地攥着张娟娟的手,一时一刻也不放松。死死地攥一辈子。
而现在,何志成又是平生第一次搂抱了张娟娟的身体。尽管他和张娟娟此前已经相爱了许多年,为这份沉重而苦涩的爱,他们彼此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按照彼此的容貌找了替身的配偶,离了婚后,心灵相守着,却是始终煎熬着自己,不敢去碰撞那美好的人生梦想——张娟娟也对何志成坦白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她也曾无数次想来找何志成,想得人都要发疯了,想得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然而,到末了,她终究是没有来找何志成。她不仅没有来找何志成,甚至还把自己的名字都改了——将张兰改成了张娟娟——这既是想断了她自己的念想,同时也相当于是烧毁了何志成通向她的桥梁——她改名字了,何志成就很难找到她了——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让他们彼此都在对方的心里保留着最完美、最灿烂的形象和记忆,同时也保留着最浓厚、最纯洁的爱情与思念吧——如果有来生,那就让他们来生再做夫妻,再圆美梦吧——这,就是张娟娟此生的一个宏愿。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何志成与张娟娟虽说是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武汉,天南地北的,相距是那么遥远,并且又没有互通信息,然而,他们却想到了一块——都深爱着对方,相守相念着,却是打算着永远保留着那种美好的梦想——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永远相望着,却并不走近。
当然,何志成也对张娟娟说了那要命的蝴蝶兰——那陪同了他许多年的蝴蝶兰。就是这致命的蝴蝶兰,形成了他在爱情与婚姻等等方面的一大人生障碍——也就是为了十二岁那年的那份情缘,他这么多年来,放弃了许多的女人,也放弃了许多的机会。首先,是他放弃了他的前妻。当他与前妻最终走到分手的那一天时,前妻不再是摔、砸、扔他养的蝴蝶兰了,也不再是虚张声势地说要去武汉找张兰算账了。前妻只是流着长长的眼泪说,我成全你了。你以后就跟你的蝴蝶兰过日子吧,就跟你梦中的那个什么张兰过日子吧。放弃了前妻之后,何志成还放弃了其他的一些女人。这里面就包括了比如:李香、莉莉等人——如果没有十二岁那年的张兰,如果没有这么多年相陪相伴的蝴蝶兰,那么,李香、莉莉。。。等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他的日子也不会过成了那样——守着虚幻的蝴蝶兰,却远离了许多真实的女人。他实际上是生活在一种对过去的回忆之中。。。他原以为,他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了。守着蝴蝶兰,永远生活在美好的过去岁月里,永远生活在美好的往昔回忆中。没想到,自从他在那个下着小雨的傍晚,在一辆出租的士上捡了一个钱包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钱包的背后,是张莺;张莺的背后,则是张兰——如今的张娟娟。。。他今天晚上此时此刻正搂抱在怀里的张娟娟。
何志成将张娟娟搂抱在怀里,张娟娟身上那种醉人的幽香,一阵阵飘入何志成的鼻孔,沁入他的肺腑。何志成的呼吸因此变得贪婪起来——他要大口大口地将张娟娟身上那种迷人的气息吸收进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与此同时,那蝴蝶兰也开始在他的眼前徐徐绽放。
香气如兰。
那天晚上,在上岛咖啡的包房里,何志成长吻了张娟娟。到底吻了多长时间?何志成自己也说不清楚。何志成寻思——他爱了张兰多少年,也许那吻就有多长的时间。只可惜,在上岛咖啡的那种包房里,他也仅仅是只能长吻张娟娟,而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
当然,何志成那晚也摸了张娟娟——浑身上下都摸了——摸了张娟娟香香的头、摸了张娟娟香香的脸,摸了张娟娟香香的脚——张娟娟的脚,何志成摸得很细腻——每一个脚趾缝缝,何志成都爱不释手地倾心而深情地摸到了,仿佛那不是脚趾缝缝,而是一瓣又一瓣的蝴蝶兰——是那么白嫩,又是那么温存。
然而,有那么一个地方,何志成却没有摸——何志成实在是不敢摸张娟娟身上那最敏感的地方——其实呢,也不是不敢摸,何志成是想等到结婚那一神圣的时刻,再去……。
实际上,何志成错了。
何志成是把他怀里的女人当成了当年十二岁的青涩的张兰了。
而事实上呢,此时此刻软在何志成怀抱里的张娟娟早已是个熟透了的女人,因此,此时此刻的张娟娟,早已不是当年十二岁的张兰了。她现在已经浑身酥软了,软如一根在水里泡散了的油条。可是,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何志成却还是只打外围战,没有深入进去,打一场攻心战。。。有个作家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女人,只有通过她的**,才能最终到达她的心脏——这一会儿,张娟娟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只是她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到后来,张娟娟实在是软得不行了,便不断用眼睛去抢白何志成,瞟视何志成——这其实是张娟娟的一种肢体语言——她在暗示何志成——应该下手了,应该采摘那熟透了的果实了。
可是,何志成怎么都不明白。
浑身瘫软的张娟娟就想,这也许是何志成单身的时间太长了,没怎么接触女人了,所以,整个人都变傻了,变痴了,变得不懂女人了。。。这也是一件挺可怜的事。由此,张娟娟又开始可怜起何志成,觉得何志成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北京这么一个花花绿绿的地方,一个人单身生活了那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张娟娟暗下决心,她往后一定要好好尽一个女人的责任——治好何志成的“傻”和“痴”,将何志成变成一个敏感的男人,一个伟岸的男人,一个强劲的男人。
而眼前的这一会儿,看来是没什么招了——张娟娟也无法将何志成变得聪明起来,于是,到了后来,张娟娟索性从何志成的怀里坐了起来,说是要去上一趟厕所。重新回到了那充满浓郁的咖啡味儿的包房里,那再看何志成的目光里就有了一丝幽怨和无奈。何志成还在那儿犯傻哩——不知道张娟娟为什么会用那样一种眼光看他——何志成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张娟娟。
不过,在说到他们俩人能再续前缘的时候,何志成和张娟娟共同表达了一种对张莺的感谢——感谢张莺在他们之间搭起了一座长长的桥。一座从武汉通到了北京的长长的桥。
这个时候,何志成却偏偏没有对张娟娟说——其实张莺也爱他何志成。在那些想嫁给他的女人之中,就包括了张莺。
那么一个温情脉脉的时刻,作为母亲的张娟娟当然更是不知道女儿张莺的情况——女儿张莺这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女儿张莺思考的问题是——她作为一个女儿深深地爱上了何志成,而她的妈妈也爱上了何志成,那么,她应该是首先杀死谁呢?是先杀死她妈妈呢?还是先杀死何志成呢?还是先杀死她自己呢。。。那个时候,作为母亲的张娟娟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张莺正在生命与爱情的火炉里焚烧。焚身以火,焚心以火。。。
张娟娟那晚也对何志成说了邱强盛的事。何志成却是同样没有对张娟娟说邱强盛其实也来到了北京。。。然而,何志成却是大张旗鼓地问候了张娟娟的爸爸张史家和张娟娟的妈妈唐瑛,并发出了诚挚而热烈的邀请:
“张兰,什么时间请你爸爸妈妈来北京视察一下,游玩一下?我可是有好多年都没有见到你爸爸妈妈了。”
张娟娟说,好的。有机会了,会让两位老人来北京走一走,看一看。等到秋天的时候吧。那是北京最美的季节。
在说到王训然一再提到的那个莉莉时,何志成解释说,莉莉只是他家的一个保姆。张娟娟就没有再纠缠这件事了。
那天晚上,在上岛咖啡的一个包房里,张娟娟也说到了一些高兴的事,也说到了她成功的一面——她也曾挣过大钱,是所谓的“女老板”,数钱数到手抽筋。。。张娟娟还说——这二十多年来,生活像万花筒。可是在千变万化之中,她始终没变的是她对女儿张莺的爱和她对何志成的爱。为此,她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她本身是个各方面还不错的女人,也曾有不少男人对她垂涎欲滴。可是,她一概拒绝,都不接受。。。她这次来北京不仅意外地见到了何志成,还见到了何志成一家人,也与何志成那远在新加坡的妹妹何志红通了电话。。。所有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意外的收获,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一场美梦。。。
张娟娟还说,为了办好浩然居,她目前在北京跑了许多宾馆酒店,向人家学习。她目前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打理浩然居上了。这一个阶段,她又是跑工商、税务、卫生、银行。。。等等这些职能部门,又是张罗着招兵买马,挑选一些能干的人,对浩然居原有的人马进行大换血。除开少数特别能干的人,她保留了一些之外,其他的人,都统统撤换了。。。她甚至还给留守在武汉的雷亚军打了电话,让雷亚军在武汉物色一些得力的人,来北京浩然居做台柱子,负责各个相关的部门。。。这里面还包括了大厨,一定要找那种特别擅长做湖北菜的大师傅,这样才能在浩然居做出像样的湖北菜来。还有管人事的、管财务的、管仓储的。。。所有这些人,都必须是相当靠得住的人。她目前采取了推荐与招聘相结合的方法搜罗人才。。。当然了,她在北京最信得过的人是何志成,再加上何志成对北京又熟透了,所以,她希望何志成多举荐一些能干的人。
何志成说,好呀,这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那天晚上,从何志成和张娟娟他们一进上岛咖啡、一进那个幽雅的包间,他们就受到了格外热情的接待和服务。后来,他们明白了,人家之所以热情,之所以热情得让他们受不了,那是因为,人家将张娟娟认成是一个著名的演员了。人家当晚还免费给他们送了一个大大的果盘,这让他们觉得很开心,很好玩。有意思极了。所以,何志成就特意叮嘱张娟娟——千万不要穿帮了——不要露出脚丫子上那森森的白骨了。
等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人家还拿来了一个厚重而又精致的签名簿,那个宽宽大大的签名簿还是烫金的——人家让张娟娟在那签名册上签个名。何志成和张娟娟将那签名册拿过来看了——上面已经有好多的名人签了名,题了字。那上面甚至还有一些领导人的踪迹。
张娟娟说,她不签名。
何志成说,他是个小马仔,他来。
何志成当机立断迅速拿起签名册,在那上面写了——“中国人,中国魂”这六个字。署名的时候,何志成来了个行不改名坐不换姓——何志成三个字在那签名册上写得特别大。
围观的人群中有认识何志成的,便过来热情地紧握了何志成的手说:
“原来是何大师呀,您也是个名人哪——”原来那人曾经在成功学等一些相关的论坛上听过何志成的精彩演讲。
而张娟娟哩,她越是不肯签名,人家越是将她当作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时,有人悄悄问何志成:
“她为什么不签名呢?”
何志成故弄玄虚地笑笑说:
“我是她的马仔,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也许是嫌。。。”故意吞吞吐吐,把话留给别人去说。
那人果然接了何志成的话茬,无奈地说:
“可以理解。我们这儿的确是不怎么样,档次不够。”
那天晚上,从上岛咖啡出来之后,都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何志成和张娟娟还在嘻嘻地笑。把肚子都笑疼了。
把眼泪都闪闪烁烁地笑出来了。
35
北京世纪公司的副总李香,遥想当年,那也是一朵芬芳艳丽的鲜花。她这朵美艳的鲜花当年也并没有插到了牛粪上。实事求是地说,她那死去的丈夫还是一个在各个方面都相当不错的优秀男人。当然,毛病也有,是人都有,在所难免。丈夫性格上的主要问题是——火爆。像炸药一样,一点就着。体形方面也有点问题——太肥太胖,走路时间长了,就会喘,就会淌汗。丈夫有季发性哮喘。心脏也有些问题。。。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男人吧。
往事不堪回首。
本来嘛,在李香的丈夫死的前几天,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就是他们两口子大吵大闹了一架。丈夫一旦发起脾气来,那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砸烂了许多东西——锅、碗、瓢、盆、盘、碟。。。什么的,甩得满地都是。连吃饭的桌子都掀翻了——那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像洪水泛滥一般,到处飞溅。
于是,李香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小明跑回了娘家。
可是,李香在娘家一连住了好几天,也不见丈夫那边有什么动静。按照以往通常的惯例,丈夫火消了,气顺了,就啥事也没有了。这个时候,丈夫会主动上门——跑到李香的娘家来赔理道歉,然后将老婆李香和儿子小明接回去——夫妻吵架了,跑回娘家;气消了,接了回去。再吵再跑,再接再吵。。。生活就是这样炼成的,形成的。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但是,这一次却有些反常。都过去好几天了,丈夫不仅没有露面,连个电话都没有。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十分异常。
李香只好带着满腹的狐疑和困惑,自己跑了回去,也不用丈夫来接了。然而,当李香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房门后,这才发现——出事了——丈夫早死了,那尸体不仅硬了,甚至都有点儿臭了——根据时间推算——丈夫是在李香回娘家的当天就死了——死于大面积心机梗塞。。。当时,要是家里有人,能及时送到医院去抢救,也许就能从死亡线上把一条鲜活的生命给夺了回来。
然而,一切都晚了。
最让李香难以释怀的是,丈夫居然是死不瞑目。死的时候,双眼没有闭合,一直大大地睁着,像是继续在人间瞧看着什么似的。
就这样,李香成了寡妇。
成了寡妇之后的李香却是心高气傲,她在心里自比大汉卓文君——当年卓文君丧夫后,许多名流帅男向她求婚,她却偏偏看中了司马相如。司马相如能弹琴擅作诗,长得又帅,一表人才。卓文君倾慕和钟爱其才情和风采,两人遂结为伉俪,一心相爱。。。
而单身的李香呢,则是在茫茫人海之中,偏偏就挑选和喜欢上了同样是单身的何志成。这在北京世纪公司是路人皆知的事。
只是,何志成却不并是司马相如那样的男人。何志成和李香两个人在感情上并没有一拍即合,倒是始终存在着隔阂和障碍。很久以来,李香虽已有些厌倦了何志成的刻意回避,可却依然是锲而不舍地恋着何志成。其实,何志成对李香的心思一直是洞若观火,何志成也曾对李香袒露过自己的心扉——说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内心始终被一个人占据着,别人根本无法挤进来。
此前,李香一直认为何志成这是拿话在搪塞她,是用子虚乌有的事来做挡箭牌。后来,何志成甚至将徐祥拉了出来,挡在了何志成的面前,徐祥成了横亘在李香和何志成之间的一块大石头。那时节,李香每次见到何志成的时候,而当时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李香就会故意绷着脸,紧咬着自己那略显苍白的薄薄的嘴唇,恨恨地说:
“何总,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以为我嫁不出去,没人要了是吗?你愿意把你的哥们徐祥塞给谁,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可是你千万别塞给我,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
何志成这时就会陪着一张嘻嘻哈哈的笑脸,跟李香说起许多关于徐祥的好话,最后,何志成竭诚鼓励——让李香与徐祥好好接触一下,好好碰撞一下,看能不能碰撞出美丽的火花。。。
直到这个时候,李香还是不相信何志成的心里有什么人了,就像何志成自己说的那样——这么多年来他的内心被一个人占据了,别人根本无法挤进来。。。李香觉得何志成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现在,张娟娟出现了。一切真相大白。
李香知道了何志成并没有欺骗她,与此同时,李香也陆陆续续地知道了张莺的事,蝴蝶兰的事,还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地知道了什么莉莉的事和康继美的事。。。等等。于是,李香决定忍痛割爱——放弃对何志成的欣赏与喜爱,不再将自己的心思和时间干耗在何志成的身上了。
北京世纪公司这一段时间是忙得沸沸腾腾天昏地暗。
这天晚上,下班之后,单位所有的人都没有走。
市场和业务部门的相关人员都是自己手上有活,办公桌上堆了太多的事,要一鼓作气地把事情处理好了,让这一天的工作告一个段落了,再离开办公室,回家去。做业务的,都是这样的,一旦忙起来了,就得像拚命三郎似的,冲锋陷阵喊打喊杀。
业务部门的人都没有走,所以,行政方面的人员也就不好意思先撤退了,当那众目睽睽之下的逃兵。
主管行政方面工作的副总李香,就趁着这个时候找前台的刘颖谈谈心,她想摸摸刘颖的思想脉络。
刘颖说,她现在最烦的事就是——她爸爸妈妈闹离婚,却将她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不讨好,像个钻进了风箱里的老鼠。
李香因为儿子小明的事近来憔悴了许多,她和刘颖谈话时说到动情处,两道眉紧拧到一处,目光里似乎有泪。神情中充满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那种错综复杂的感慨。
到后来,李香甚至和刘颖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儿子不好好读书,调皮淘气不说,一个中学生居然还谈起了女朋友。。。李香言下之意是——让刘颖回去好好劝劝她的父母——不要离婚,一个破碎的家庭对谁都不好,尤其对孩子来说更是如此。。。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香就想起了她那死去的丈夫,还有丈夫那始终不肯闭合的双眼。。。心说,如果丈夫还活着的话,那么,她儿子小明兴许不会像现在这般调皮捣蛋惹事生非。。。心里随后又说,看来是得给儿子小明找个爸爸了;而何志成是没什么指望了。那么,徐祥到底如何呢?徐祥还比自己小三岁呢?并且呢,徐祥一直都没有结过婚。。。这合适吗?这两人能过到一起吗?这中间还夹着个儿子小明,儿子小明会是什么态度呢?
这个时候,李香虽说是在跟刘颖谈着话,心里却是起起伏伏地想着自己的一些事——什么死不瞑目的丈夫呀、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何志成呀、什么捉摸不定的徐祥呀、什么调皮淘气的儿子小明呀。。。所有这些人物和事情,此刻都像走马观花似地在她的脑子里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旋过去——纷至沓来。
李香和刘颖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说着话,与此同时,李香的眼睛还要不时地往几个大办公室那边探望一下,观察一下是否有什么异常。今天何志成和巴西宁都不在办公室,外出办事去了,所以,李香要多操一些心——办公室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在李香说话的时候,刘颖不时地点点头。
后来,李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自己的脑门说:
“哎呀,刘颖,你看我这个人忘性怎么那么大呢。我这一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你爸爸和你妈妈闹离婚的事,恐怕是你爸爸那方面有问题。”
李香这么一说,刘颖瞪大了迷惑不安的眼睛,满脸是奇怪的表情,看着一本正经的李香说:
“李总,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李香很镇静地说:
“刘颖,何总有一次在歌厅里看见过你爸爸。”
随后,李香说了当时的情景——那其实是何志成当初告诉李香的——那天,何志成和一伙朋友在歌厅唱歌,中途出来方便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包房,却在歌厅楼道上看见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搂抱着一个年轻的小女孩迎面走了过来。那中年男人当时太专注了,并没有看见何志成,何志成却将他看清楚了,还看清楚了他那有点跛的腿。何志成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他们单位前台刘颖的老爹刘乐观。。。一点都没错。没有看走眼。。。
刘颖听到这儿说:
“李总,我知道这事了。我爸爸真是太不像话了。。。”
在李香与刘颖说话的此刻,陈岚和杭红梅则坐在她们各自的办公桌前,打着电话。杭红梅的办公桌上摆放了一盆很艳的塑料花,杭红梅一边望着那盆假花,一边在电话里跟她女儿说笑着——母女俩在电话的两端说着一些私房话——杭红梅在下班后的办公室里呆着,她女儿则在自己家里呆着——手里还在剥着桔子皮——就这样,母女俩在电话里面天南海北地扯着闲话,很开心地说笑着——反正电话费是由北京世纪公司单位支付,不用他们自己掏腰包——不聊白不聊,不扯白不扯——聊了也白聊,扯了也白扯。。。看着杭红梅他们笑呵呵地说着,聊着,还不时地用屁股摇一摇自己的椅子。李香觉得这种电话打得有些蹊跷,便竖起耳朵来捕捉着他们的话音,希望能够听清楚究竟在电话里说的是私事呢?还是说的是单位上的一些公事。。。
可惜的是,一直听不太清楚。
在此期间,不断有人过来,插上那么几句话,一会儿跟李香说一件这个事,一会儿跟李香说一件那个事。。。李香还真是能干,能同时与那么好几个人对着话,就这样忙乱着,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和失误。这是一种本事。中间甚至还插进来了刘海英的一个电话,打到单位总机上了,说是要找何总。。。何志成不在单位。李香就让总机将电话给她接过来。于是,李香就接听了刘海英打给何志成的电话。李香在电话里说,何总不在办公室。海英,你有什么事对我说也行,我会转达给何总。。。刘海英在电话那头说,她现在是在医院里打的电话。刘海英说,她非常感谢何总,是何总帮忙将海大国这一个阶段的住院费给交了。。。后面没有声音了,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李香估计刘海英是哭了,还哭得挺伤心的,便不再打扰刘海英了,轻轻地将电话挂断。
如此一忙乱,无法听杭红梅他们在电话里都说了一些什么话了,李香只好干点别的事,正想着再和行政部的经理朱明明谈谈话,这时,王之北探头探脑地过来了,并且骨碌碌地转着一双眼睛说:
“李总,上个月的电话通话清单出来了吗?能给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