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仁道:“欸,别着急,慢慢走,他们先到了就让他们等一会儿吧,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郎逍遥?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这人干什么的?”
那名叫小黄的士兵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团长,那专机是我们这边派过去的那架。”
“哦,”次仁皱眉问道:“机上还有谁?”
小黄道:“听机组人员说,包机的是名商人,叫林……林逸飞?”
次仁一听,从躺下的床上跳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快,快去开车,去机场。我们要赶在飞机降落之前。”
小黄看了张立一眼,又道:“可是,去机场要半个小时左右啊,那条路也不好走。”
次仁已经大步到了门口,霍然回头,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机场!”他一瞪眼,看得小黄汗毛倒立。
二十分钟后,当林逸飞他们飞机飞临机场时,次仁一行已经在机场迎候多时了,张立不解道:“团长,那个,林逸飞,是什么人啊?”张立不敢嘴上不敬。次仁答道:“是国家高级官员的女婿。”他看了一眼张立笔挺的身姿,对他道:“林逸飞,可是国家特工,高你半个头。你虽然是我们团里精英中的精英,但是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飞机落地,第一个跨出机仓的人,高大而剽悍的体型,严肃而刚毅的面容,戴着副挡风镜,双手里各拎着两个箱子;风吹过,肌肉在一件浅灰色的大衣下显得咄咄逼人。其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精瘦老头儿,一双眼睛精光暗蕴,一看便叫人知道不是寻常人物。
次仁一见林逸飞,笑脸迎上去,低下头道:“林先生,欢迎你的到来。”
林逸飞一愣,问道:“你是——”
次仁道:“次仁,班觉次仁,是这一块的负责人。”
林逸飞友好的笑笑,点了点头,他比次仁还高出半头,在人群中就像头健壮的公牛,十分醒目。郎逍遥终于知道林逸飞是靠谁搞来的飞机了,那就是韩伟长!
既然都知道身份,问题就好办多了,次仁因为有事,不得已只能让张立亲自陪林逸飞和郎逍遥去西河一趟,一路上说了很多仰慕的话,又一直把他们送到部队团部外好几十里。
路上,又飘起蒙蒙细雨,汽车平稳的行使在山南地区公路上,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一路上山路狭窄,峭壁悬崖,穿行在峡谷中,郎逍遥呼吸着纯净的空气,沉浸在一种宁谧的气氛中,心无尘染,一片空明。数小时前,还在华夏最繁华的大都市,现在,心情就如那细雨般将忧愁都飘逝,有的只是灵魂深处的虔诚和一种对原始的向往。只有藏,这片世界最高的高原能带给他这样的冲动,这里没有滚滚的红尘,没有林立的高楼,这里有的是被净化的空气,圣洁如仙女的神山。
林逸飞的心情也被这无声的世界所感染着,但他心中所想又是另一番滋味。今天,来到藏,天空是那么的辽阔得没有边际,空气也保留了那份熟悉的清新;远远的高山巨人般矗立,数千万年来,就这样傲视着这片大地,是它们,用圣洁的乳汁养育了这片大地上生存的生命。可是,大地依然变了,文明迈开它那巨大的脚步,正踏入这最后一片伊甸园之中;文明的人们,充满对伊甸园的向往而来到这里,同时,他们亦带来文明,这广袤的伊甸园,正变成文明的城市。看不见,再难以看见,那公路不曾出现的地方,那成群的野生牛羊奔腾;再难看见,藏袍着身,背负行囊的朝拜者。小时候自己曾给他们送过食物,他们从藏区各地,三步一叩首,五体投地的拜下去,有的历经数年,就那样一直拜伏近千公里,一直拜到他们心中的神殿拉萨,圣山冈仁波齐。还有不幸的人,便死于沿途的荒野中。那近似苦修的行程,数万次重复如一的动作,却是那般单纯与执着,只为一生中能去一次心中的圣地。
经过羊卓雍错时,开车的张立得意的向车上的客人介绍道:“这就是藏着名的羊卓雍错湖了,藏语里的意思是珊瑚湖,它不仅生出许多分枝,向珊瑚一样,而且湖水呈现出五彩的颜色,也如珊瑚般美丽。当地传说,它是……”他缄然住口,因为通过反光镜,发现身后的客人,早已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他们比自己更懂这“仙女的眼睛”。
他们穿越羊卓雍错湖,汽车拐向西,朝日喀则地区前进。
西河,在当地的地级单位,相当于我们所说县城的区乡下面一个村落的某组第几大队,这样生僻的地名,外人自然根本无法得知。但它占地依然横六七里,纵向十几里,伏在山中,有一条街道,路边聚集成居民区,有近百户人家。
山路崎岖,待林逸飞他们赶到西河时,已经快天黑了,询问了当地居民,他们找到了西河的那个疯子。张立看此人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的藏袍,外面套了件黑漆漆的无袖坎肩,胸口挂了个六臂菩萨像,躺在一条同样满是油污剩羮毛毯上;他不由皱起眉头,也不过分靠近。
郎逍遥看这人时,却是吃了一惊,首先那人胸口挂的黄色六臂菩萨,且不论它是铜是金,那可是一尊三十一世赞普塑面像,其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在上京拍卖行,这样的东西,其底价是需要以百万作为基本单位来估价的;其次是地上那毛毯,虽然肮脏不堪,可上面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辨,是释迦的拈花示道图,旁边坐着微笑的是摩柯迦叶,余半距上前的大梵天王,交头接耳的迦楼皖月尊者和地藏菩萨,右首是南无观音大士等,人物面容,无不畏妙维肖。郎逍遥心中暗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因该是一幅宋朝以前的精美唐卡,用的刺绣技艺。这样的东西,是无法用价值来估量的。”而那人的头饰腰饰,看似破烂,但都非庸物。
林逸飞则第一时间凑到那人跟前,也不顾得那人的肮脏,半蹲着询问道:“你是不是有一张残图?”
那乞丐模样的人毫无反应,对林逸飞视而不见,咂巴咂巴嘴,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用屁股对着林逸飞,随后伸出一只布满黑色黏液的手,直伸到林逸飞面前。林逸飞忙掏钱包,道:“你是不是要钱?好,你要多少,你说吧。两百,够不够,再添一百!”
他把钱放在那黑色手掌中,那人却啪的一掌,打落钱币,咧嘴对着林逸飞傻笑,依然伸手。林逸飞一愣,以为是钱不够多,又准备掏钱包,旁边路人道:“他不认识钱的,给他钱有什么用,他是要吃的。”
林逸飞马上张皖月着,让张立去买点吃的,西河没有专门的小吃店,张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弄来几十个合了酥油捏成形的糌粑团,还有两片风干牛肉。林逸飞拿了一个糌粑给那乞丐,问道:“你是哪个地方的人?”那人也不答话,也不怕烫,拿了糌粑便往嘴里塞,塞完又是伸手傻笑。
林逸飞又给了两个,问道:“你懂我说什么吗?”
那人只吃不答,吃完便笑,林逸飞还待再给,郎逍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这样不行,他根本不理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