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宅子里的其他人,我明儿就把你换到马房里去喂马。”铁管家言语之中带有一丝狠劲。这让李小头顿时不敢再言语了,弯身就退回了门房,而铁管家则转身向内宅走了过去。
陆家大宅不小,从南到北一共四座院落。通过影壁穿过垂花门就进入了第一进院,方砖墁地,海墁的院子,琉璃墙瓦;院里四角栽有四株石榴树,正中还有茶叶末色养鱼缸,五条锦鲤其中嬉戏,意味是奋发向上,富贵吉祥。
不过一院一般不住人;正房五间为上,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东西配房,东西耳房。东跨院带厨房,西跨院带茅房,倒座儿书房五间为待客厅,作为主人家的会客厅在使用。
其后院就是所谓的内宅,陆老爷就住在二院。三院,是下人丫头们的寝房和马房;各院都用游廊所连接正房与东西厢房,前三院都是如此,只有四院不同;四院,正是陆家的花园子也是陆家的祠堂,供陆家的人赏花乘凉拜祭祖先之用。
宅子之大,不是平常老百姓能住起的。可这并不是陆家宅子的全貌,陆家大宅东西两侧还有四座二进院的宅子,作为附宅子用跨院相连主宅,供陆老爷的三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居住。算起来的的话,陆宅一共是十二院落,看似很大,但北京城中比这大的宅子也有不少。
铁管家穿过一院来到二院的两层正房前。明摘合页的窗户,可扇的大玻璃,门前悬挂虾米须的帘子,真是讲究。铁管家整理了一下着装便往屋里走去,屋中更是别有洞天。
迎面摆丈八条案,上有尊窑瓶、郎窑盖儿,旋窑盖碗儿。案前则是硬木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面墙挂有米元章的山水儿,东侧红木古董架更名器玉石,不难看出陆老爷不但讲究更舍得花钱。
可是进门后铁管家才发现大厅空无一人。难道老爷在睡觉?心中疑问,铁管家连忙走进了西侧的里屋,可是里屋还是空无一人。难道老爷在书房?铁管家心中说道,重新来到了大厅,从东侧的楼梯直上二楼的书房。
只见紫檀木的书桌后,陆老爷此刻正在书桌后提笔挥毫书字;一身镶有连珠纹的光面黑袍,左手的大拇指上还戴着一支翠玉扳指,气派;虽然他比铁管家小几岁,但是却已然是满头银丝,总感觉陆老爷要比铁管家大上几岁的样子。其实这也不奇怪,生意做得大,脑子用的多,自然头发就白的比较快,让人有种过度衰老的错觉。
不过有一点让陆老爷显得比铁管家年轻;都说体之发肤,授之父母。但陆老爷就是不喜欢蓄胡子,他的下巴很光,一点冒头的胡渣都没有,而且他的眉宇间还透出一股子英气,加上自身六十多岁的年纪,有种让人不容易接近的气场。
陆老爷正在认真地书写大字,注意到铁管家来了,便把手中的毛笔放在了桌子上,拄起了一旁的阴沉木拐杖就来到了书房一旁的茶桌前。
“老铁,我正想让下人去叫你呢!洛生那小子送来了一些上等的毛尖,你尝尝味道如何。”陆老爷像个小孩子一样笑说,并倒上了一杯茶水请铁管家入了座
此刻的铁管家虽说很想把杨茂武的事情直接告诉陆老爷,但是陆老爷脾气不是怎么好,同时他也担心陆老爷万一气坏了身子,整个陆家又要乱忙活了,顿时铁管家显得有点纠结了起来。
这时陆老爷注意到了一脸纠结样的铁管家,他和铁管家那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铁管家心中有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见陆老爷抿了一口热茶,随后沉稳地说道:“憋坏了我可不养你啊!”
听到这般言语的铁管家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陆老爷面前藏不住事情,所以也就不再想什么有的没的了。反正事情迟早要告诉老爷,直接说出来也落下个轻松。
铁管家清了一下嗓子,张口道:“老爷,您还记得白念慈吗?”
听到白念慈的名字,陆老爷整个人精神了一下。“当年在通州打死洋人的那个丫头嘛!忘了谁我也不会忘了她啊!”陆老爷说完,便用拐杖敲了敲自己用不上劲的右腿,随后又有点诧异地看了铁管家一眼,老铁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那不懂事的丫头来了?
陆老爷不解地喝了一口热茶,这时铁管家继续道:“老爷,那丫头上衙门状告了咱们染织厂的管事。”话音刚落,陆老爷嘴里的茶水还没有咽下就“噗”得一声喷了出来。
“什么?状告染织厂的管事?为什么啊?”陆老爷这下更加不解了,这年头哪有女人敢去衙门状告别人啊!别说女人了,就算换成了男人,没几个银子谁敢去上衙门打官司啊!
“老爷,听说东城的染织厂管事糟蹋了一名织女,后来那名织女自杀了。白念慈就把管事给告了,不过顺天府尹好像和咱们管事有点猫腻。”
铁管家解答着陆老爷心中的问题,顿时陆老爷手中的茶碗就从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同时还大发雷霆道:“简直无法无天了!染织厂的管事是谁!”
“杨茂武。”
铁管家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茶碗碎片,听到杨茂武名字的陆老爷则一阵疑惑道:“这家伙是谁?”
“不知道。”
“白念慈那丫头现在人呢?”
“估计在大牢。”
“她怎么进大牢了?”
“这要问顺天府尹了。”
陆老爷是个直接不喜欢绕圈子的人,他听过铁管家简单明了的回答以后,顿时想起那顺天府尹可是有名的红包不到手,包你命没有。白念慈进了大牢,看样子顺天府尹还是留了点情面的。
现在的陆老爷可谓是怒火中烧。“世风日下,顺天府那小子真是欠收拾!”陆老爷吼完,铁管家就赶紧搭腔道:“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当官的能有几个不把良心从自己胸膛里掏出来扔在大街上啊!”
确实,老铁说得话很在理。现在官场恶风盛行,为官者多谋私利,阿谀奉承,什么肮脏的勾当都干得出来。陆老爷不免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也不会睁着眼闭着眼。陆老爷最瞧不起这种狗官了,况且这也是自己家中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只见陆老爷抄起自己的拐杖,一言也没说就向楼下走去。看到这一景的铁管家,知道老爷这是要去衙门伸张正义了。他连忙把手中的瓷片放在了书桌上,跟上了陆老爷的步伐。
……。。
……。。
下人驾着马车,两人没有耽误多少功夫就来到了衙门。不过陆老爷他们没有走衙门大门,反而来到了衙门后门。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陆老爷也是个挺好面子的人,他也怕衙门口围观的百姓辱骂自己为虎作伥。当然陆老爷也不知道,铁管家已经交代过染织厂的工人们不要乱说话了。
走后门总比走正门低调,况且白念慈这次的案子也不是什么能值得公开的事情,低调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