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的女子
2018-04-15 作者: 谙乐
一笑倾国的女子
“这是,报应吧?”眼波流转而带着深深地鄙夷与不屑。
“炎夭!你别太过分!”炎上皇气急,狠狠拍桌,却没什么震慑力,反而气血上涌,自己咳嗽起来。
“你还是注意下你自己的身体,早被掏空了吧,啧,父皇的后宫庞大,清理起来还真不容易,你就只会给我添麻烦。”不咸不淡地说着,将茶杯搁下,“这茶呢,我也喝了,父皇若无他事,孩儿便先回去了。”
炎上皇深呼吸,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脸色惨白,抬头看向冷漠的炎夭,只觉无奈与悲凉:“父皇找你来自是有事与你商量,不是光喝茶的。”
炎夭不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发带,依旧是绛紫色,他喜欢的颜色,雅而腥。
炎上皇叹了一口气,轻声着:“听闻将军府的大小姐刚刚及笄,父皇也在你登基庆宴上见过她,是个规矩听话的姑娘,皇儿你要不要抽个空约她来见见面?”
炎夭手指一顿,松开发带,将它往后扬,看向炎上皇,而眼眸冰冷,丝毫无平时‘黯然神伤’的妩媚劲儿,只有冰冷,冰冽的寒意,而又平淡开口:“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炎上皇被炎夭这么盯着,显得有些局促,只觉寒气在背后冒着,很是难受,不自然地说着,其间有些慌乱,如坐针毡:“父皇只是觉得皇儿素来清冷,无欲无求,这其实没什么,只是国不可无皇,也不可无后,虽然后宫女子不得参政议政,但帮皇儿你打理下后宫杂事也无可厚非,更何况皇儿刚上位,若再马上立后是喜上加喜,皇儿再大赦天下,炎国便喜庆连连,正好冲散那几场炎雪的谣言,那朝廷内外也可以安定下来。”抬眼看了下没有说话,而脸色冰冷的他,有些忐忑,小心翼翼询问,“皇儿,你觉得如何?”
“不需要。”
如此平淡,毫不在意,就好像刚才越讲越起劲儿的炎上皇是个跳梁小丑,炎夭越听越觉荒唐可笑。
“皇儿!”
“除了青女,我谁也不要。炎䶮;,你莫要忘了,我答应继你的位,替你收拾炎国这烂摊子这一切的前提是什么,你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又是什么。”
“青女,青女!炎夭,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几场能让炎国几近灭亡的灾雪不就是她搞的鬼么!什么雪灵山神女,分明就是个妖女!害我炎国,迷我皇儿,她就是个害人精!”炎上皇怒了,脸涨得通红,怒目瞪着炎夭,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扇这个逆子几个耳光子。可是,他不敢,他动不得这个逆子。
“骂够没有,说完没有,本来我打算听完你的废话就直接走的,毕竟怎么说,你也算我的父亲,我体内有一半你那肮脏的血液,我还真不能打你,把你给怎么样了。”
相较炎上皇的怒极,脸涨得通红的暴躁与恨恼,炎夭的反应很平淡,也很冷漠,就好像至始至终,炎上皇就是个跳梁小丑,他只是静静看着对方滑稽的表演,眼底的鄙夷与不屑没有丝毫的掩饰。
而在炎上皇骂完青女后,炎夭依旧的淡漠与平静,可是本就冷凛的气息变得凝重起来,而那双本平淡无所波澜的眼睛,也是一瞬成了寒潭,冰冷彻骨,简简单单就压过了炎上皇的怒气。
炎上皇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了,也冷静下来,却是不敢看如此冷漠的炎夭,可是那冰冷彻骨的气息却容不得他忽略,心在微微颤抖着。是的,他害怕眼前这个人,哪怕这个是他的亲生儿子。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故作镇定的质问,可是依旧泄露了颤音。
“你想怎么样!杀了我这个亲生父亲不成!”
“别拿亲生父亲来压我,弑父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
“炎夭!你、你敢!”
“不过,我不会杀你。以前的话,我可能就真动手了,但是现在我不会。”似想到了什么,眼底漫上柔光,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原本冷冽的气息一哄而散,面上的柔和让炎上皇松了口气的同时却难以置信,以为是错觉,而再次望去,炎夭依旧是这般温暖柔和的微微笑着。
“我要为青女积德,我不会随意杀生了,除非罪无可恕。要不是工部侍郎与云妃残忍杀害多少无辜性命,且不思悔改,我也不会让刑部定个死罪,等到秋后才斩首,我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了,你不觉得么?”
“他们死有余辜!”炎上皇不自然地避开与炎夭对视,他承受不住炎夭对他的冷意,哪怕炎夭刚才的柔和,可是对上他的眼睛,就是彻骨的冰寒。
“其实被他们玩弄于鼓掌间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呢,纵然是被利用,也算是帮凶吧,间接地害了许多性命呢。”漫不经心地说着,却让炎上皇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了你,我说过不杀你就不会杀你的,只是,你刚才辱骂了青女,我很不开心,我不开心,也不希望你开心,所以,呈呈口舌之劳也无所谓,让你不开心就好了。”
“皇儿!为父乏了,你回去吧!”他不想听,他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逆子口中又会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是在赶我走?可是没有刺激到你,我还真舍不得走呢。”
“我不听,你住口!”炎上皇想躲,可是刚起身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诧异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并给自己点了穴道的炎夭,说不出话来。
炎夭微微一笑,透着邪佞的味道,却是生出魅惑之姿。懒懒地在软榻上坐下,看着旁边不得动弹也不得说话的炎上皇,有些满意的笑了。
“父皇这是做什么,孩儿难得来跟父皇谈谈心,父皇居然退避三舍,急着赶孩儿走,孩儿真是心寒呢。”
炎上皇狠狠瞪着身边的人,奈何怎么也动不了。
“咦?父皇怎么不说话?”炎夭明知故问,可脸上诧异的表情又演得十分到位,“原来是说不了话了呀,那这样吧,孩儿说,父皇听好了。”
不想听,他一点都不想听!可奈何,如魔音灌耳,炎夭又特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他说的每句话,自己都听得真切!
“从哪儿开始说呢,嗯?有了,就说说玉子弃吧,天行的母亲,父皇以为如何?”炎夭微笑着,就好似真的是在谈心似的,而在说到‘玉子弃’,看到炎上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的时候,很满意,笑意加深,而眼底的鄙夷也加深。
“父皇口口骂着青女是妖女,孩儿还差点生气了,差点一个冲动就真的结果了你呢。”似笑非笑,明明是玩笑话,说得却十分认真,“可是后来一思,辱骂神女是父皇的习惯了吧,习若自然,卒难洗荡嘛,一个让父皇延续了将近十七年的习惯,啧,孩儿怎好意思让父皇改掉呢?”
“呀,算来都已经十七年了,天行也已经十七岁了呢,孩儿倒也敬佩父皇的度量,能帮别人养孩子养十七年,父皇是怎么做到的?”
炎上皇脸色明显菜了许多,很是难看,瞪着炎夭,想出口制止他说下去,却苦于说不出话。
“哦,孩儿忘了,父皇是巴不得天行死来着,也是呀,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生的孩子,那就是仇人,表面答应得那么冠冕堂皇,希望玉子弃感激你,却又巴不得这孩子死掉,想偷偷了结了他的性命,到时候再演场苦肉戏,一切都圆满了嘛,玉子弃也只能记住你的好,多欢好的结果?”
炎夭继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发带,不咸不淡地说着,而说出的言语,连讽带刺,丝毫没有一丝孩子该对父亲的态度。
炎上皇的脸色更加难看,从菜色到酱紫色,再到惨白,就像是被炎夭窥视了内心的丑陋,想遮掩,却遮掩不了,想躲避,却躲避不了!被揭露了内心深处的丑恶,不忍直视!
“要不是因为孩儿,估计天行都不会活到这么大呢。孩儿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不会随便就救个和自己没关系的人,你猜孩儿是为什么救天行呢?”
原来果真是他!虽然有猜想过,但是本人的亲口承认却更让自己羞恼!
“哦,孩儿差点忘了父皇现在不能说话呢。”似笑非笑,连讽带刺,“那就让孩儿告诉你吧,是因为天行的眼睛呀,那双和文侯大人几近一样的眼睛,我看着这双眼睛就觉舒服,看着天行那和文侯大人竟这般相像,孩儿觉得,一来,就是给文侯大人面子吧,毕竟是文侯大人的亲骨肉不是?二来,天行的存在就是对你的讽刺,讽刺你的懦弱无能,讽刺你的强取豪夺,讽刺你心爱的女人宁愿和你心腹的大臣交好,也不愿让你碰她一下,宁愿和他私奔也要离开这凶险无聊的炎宫。天行活着,你就不会心安,他是你败笔的证明,你看着天行就会想起你的失败,而我要的,就是看着你难受!你难受,我就开心。”
一句句话,带针带刺,刺激着他的耳膜,他真希望这一刻自己的耳朵聋掉,而不是听着这些连讽带刺的话,让这些魔音灌耳,让自己最深的痛涌现,然后记忆的涌现,控制不住。
他还记得,那个温婉淑雅的玉子弃,叛党扆族唯一存活的女人,炎国的俘虏,曾一笑惊艳炎国,让自己当场心动的女人,本该成为自己女人的女人……
他还记得,那个道貌岸然的向千歌,自己引以为豪的心腹大臣,谋略惊艳四国,他国羡慕不已,却独独为我炎国效力的重臣!
呵,讽刺的是,偏偏是这两个人……
该说自己当场捉奸么?那一幕依旧印在自己的脑子里,红鸾叠帐,衣衫不整!这两个贱人居然敢这样!向千歌怎么可以勾引子弃!为什么偏偏是向千歌……子弃怎么可以背着他和别的男人私会!为什么对象居然是向千歌!
可是,可是自己又不是子弃的什么人,子弃是俘虏,可是是炎国的俘虏,却不是他的俘虏,自己也没有来得及给予她什么名分,她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他也知道子弃不是个随便的人,她选择向千歌绝不是一时糊涂!可是,她是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啊!是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可以已经心有所属!
所以他愤怒,恨,恨死了这个抢走了子弃的男人,可偏偏这男人却是向千歌……
他一味逃避真相,明明清楚子弃是真心与向千歌交好,却硬生生被他扭转为向千歌迷惑子弃,是强迫子弃的!
他不甘,真的很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子弃对自己不冷不热,而对于这个也没见几面的向千歌竟直接到了委身的地步!
他宁可相信是意外,可是他们的眼神告诉他,他们是清醒的,这根本就不是意外!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还想着努力为子弃争取名分,在子弃没有名分的时候自己舍不得动她,可结果就是她已经和别的男人欢好了么!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那么仁慈!
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如向千歌的,不过一个爱使阴谋诡计,耍小聪明的男人,自己的身份明明远远高于他,为什么最后子弃宁可放弃孩子与向千歌逃走,也不愿留下来让自己再看一眼!
可笑的是,子弃居然留信让自己帮忙照看孩子,她居然说相信他,可是,那是她和向千歌的种,是自己败笔的耻辱,看着天行那张和向千歌几近一样的脸,看着那抹和向千歌一样诡异的笑容,他就恨不得直接撕了他!
她居然说相信他……
好讽刺,如果不是炎夭从中作梗,自己恐怕早就失心亲手掐死天行了……
她居然还说相信他……
炎夭静静地看着炎上皇的表情变化,深陷记忆后的情绪起伏,从现实到记忆,又从记忆到现实,从原先对自己的愤怒到回忆起那个女子的柔和,又到撞见玉子弃和向千歌欢好的震惊与愤怒,从痛苦到愤恨再到不甘,然后是失落与绝望,最后的迷惘与失神。
明明才过了瞬息,竟能有这般的感触,表情变化能如此多样,看来玉子弃对于这个人来说,的确是永远的痛。
炎夭不屑地哂笑。
失了女人能怪谁,对手居然还是文侯向千歌,也不掂量下自己,能和那个男人比么。女人的心得不到,又不是那男人的对手,也真是够窝囊的。
“孩儿如今倒是不后悔救了天行。也难怪,这孩子毕竟是文侯大人的亲骨肉,机灵得很呢,是很得我欢心的。”随手解开了炎上皇的穴道,懒懒地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说着,“说了这么多,我口都渴了,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你就别没事来烦我了,也不要说些不实际的废话,那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而炎上皇没有动,似乎依旧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久久,久久无法平息。木讷地抬头望了眼炎夭渐行渐远的背影,如同失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与憔悴,带着疲惫与哀伤。
“父皇好生静养,孩儿就告退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也不管身后人的状况,就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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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宫,御书房。
炎天行小心翼翼地走至门旁,扶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去,却不见得半人,心中颇生疑惑。
炎夭这个时候不在书房处理公务,跑哪儿溜达去了?奏折都叠山了,还有心思瞎逛?
炎欣瞧着炎天行小心翼翼的模样,觉自己当与这个机灵的弟弟一样,免得生了是非,小心为好,就学着天行的模样,扶着另一半的门框,头微斜,往屋里望去,不见得一人。
炎夭一来便是看见两只鬼鬼祟祟地趴在自己书房门口往里瞧,哑然。不明两人到底在看什么,就静静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其实,炎欣也不明白炎天行还在看什么,理当是看夭哥哥在不在来着,确定夭哥哥不在书房也当往别处找,而不是傻呆地保持这么个做贼心虚的态度呆在门口不是?
可是,他毕竟是炎天行,不知道为什么,炎欣觉得这个人不会做傻事,也就傻愣愣继续往屋里瞧,看能不能真瞧出什么宝贝来。
就在炎天行瞧着眼睛越来越亮,而炎欣越来越糊涂的时候,终是炎夭思索出了某个鬼灵精的心思,无奈一笑,伸出双手揉了揉两个家伙的脑袋,开口说话,其间带着点点笑意。
“两个小家伙躲这儿做什么?”
两人明显地一颤,显然没有注意到炎夭的到来。
炎天行眼角微抽,笑容微僵,就好似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一时理亏,无所言语,待回神之际,就要拍开炎夭的爪子,炎夭却是提前将双手收了回来,看着显得郁卒的炎天行,心情大好,眼波流转,笑意涟涟。
炎天行暗咬牙,很快又恢复成了那个无辜无害的单纯少年郎,眉眼弯弯:“天行和欣姐姐自是来寻哥哥的,怎知哥哥竟不在呢?这偌大御书房,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更别提侍卫了,我们也不知去哪儿寻哥哥,不过,哥哥倒是真放心呢,这么多奏折扔在这儿,也不怕有心之人前来做了手脚?”
“他们不敢。”炎夭微笑,而眉宇间竟是自信与威严,倒也不突兀了那双滟滟随波的桃花眼,眉间点砂,熠熠生华。
炎天行不以为意,轻声道:“我和欣姐姐来时经过了炎敏姐姐的敏安苑,听着里面姐姐在大吵大闹好不折腾呢。”
炎夭眼底暗芒滑过:“小炎敏么……还是因为风啸帝的事情吧,她的性子也该磨磨了,这般下去可是要吃亏的。”
炎天行闻言眼睛一亮,明显的幸灾乐祸的光芒:“咦?听哥哥的口气,似乎已经想好怎么处置炎敏姐姐了?快些告诉天行,天行早就看那个张扬跋扈,骄傲蛮横的女人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