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舍得忘了我
2018-04-15 作者: 谙乐
你,不舍得忘了我
纵得相识,亦不得相语,就是彼此的相认也是一种奢求。
而相隔咫尺,却恍若天涯。
“你,是谁?”带着困惑与不解,却无所张皇失措——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屋里,只是站于那儿静静望着自己的少年,稚嫩的长相,而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与哀伤。
“林清语。”他轻声回答着,“一个,应该死去的人。”
炎欣讶然,而又欣喜万分:“你便是那个我最不该忘的人?我真好似,在哪儿见过你一般呢!”
林清语闻言一怔,而又轻摇头,轻声道:“我是你最该忘却的人,也是最不该见你的人。”
炎欣微蹙眉,头微斜,困惑:“为什么呢?他们都念及了你,询问我是否也遗忘了你,他们的目光恍惚,就似,不忍向我言明一般。”
“而你呢,你的回答是什么?”轻声言着,静静望着,那个脸色苍白而嘴角噙笑的女孩,这么柔弱而坚强着。
炎欣摇了摇头,低喃:“我说我不记得了。”抬目看着神色从容地他,困惑,低语,“真似哪儿见过一般呀……”
林清语目光微闪,而静静看着她,视线未曾转移:“你忘了倒罢,如此我也便可安心离开了。”
炎欣错愕:“你要离开了么?我们才,刚刚见面……”她不知道呢,这种牵扯了心的感觉,明明真的不记得了,她与眼前这个少年的故事,而感觉却告诉她,她不舍。
明明才刚刚见面,见到这个让他们都欲言又止的人,而自己也真的很想知道呀,她和他的故事。
林清语垂眸,些许懊恼的神色,而又转瞬即逝,最后只是轻叹:“师傅说的没错,我断不了我的**,我若是真的为你好,便不会告诉你我将离开,甚至也不会偷偷来这儿,再看你最后一眼。”而又抬目望着炎欣,道,“你看,我又言是为了看你最后一看,而这分明是自我的安慰,是我断不了的**在作祟,就是‘最后’这两个矫情的字眼,也无不暴露着,我断不了……”
炎欣静静听着,半懂半迷糊,而他说他还深深牵挂着她,这个,她清楚地听见了。
你看,我忘却了你,而那种莫名的感觉还在呢。
你看,你困于清规戒律,而还是来看我了,你,不舍得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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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薄薄的;云朵,懒懒的;阳光,暖暖的;微风,凉凉的。
今天又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晴朗的日子适合出去,最好结伴而行,晒晒太阳,聊聊天,暖暖的。
微风拂过,发梢。
“我,是不是来迟了?”炎欣小心翼翼地开口。
看着那个站在白堤之上的少年,静静地站着,却独自成了风景,一袭深蓝的衣着,那是包容的颜色。
林清语摇了摇头,轻声道:“时辰恰好。”
她是擦着时辰来的,而他是早早便来了,不是她不重视,显然,他比她,更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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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
“小若,让欣儿单独和那个林清语出去,这样,可以么?”苏菀殊目光微沉,她多疑。
“怎的不可以呢?说不定呀,逛一逛,欣儿就记起了他也说不定。”悠若风轻云淡地说着,好似根本就不担心炎欣的安危,神清气若地搬运着一个个小盆栽。
“我记得小若也曾说过,关于欣儿的记忆,或许遗忘更好些。”
“是的,我是如此说过。可是,小殊子呀,相而较之,没有人愿意自己因为遗忘了谁而不开心的。欣儿她,并不开心不是么?”
苏菀殊一怔,遂而失笑,无奈摇头:“小若你还是看出来了呀,欣儿的心结。”
“很明显吧。”悠若不在意地微扬眉,“欣儿对林清语的反应,这般明显,我都不忍忽略呢。”
“而,小若,你如是放心让他们单独一起?”
放下手中的小盆栽,悠若嘴角噙着一抹不明其意的浅笑:“眼神。”
“谁?林清语?”
“是的。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个孩子,深深在乎着欣儿,已是超越了清规戒律。”
她记得,那天,他抱着晕倒的炎欣,眼神的慌乱与焦急。而这个孩子,又分明是个淡漠的人。
一个淡漠之人的焦急与慌乱,那是真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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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小贩的哟呵声,大人小孩的熙攘声,妇女间的揶揄交谈,商客间的讨价还价,情人间的温软细语……声音繁杂,人群熙攘。
在人海中并肩而行,默默走着,那些过路之人丝毫没有影响他们这无声的默契。
而终于,炎欣疑惑开口,询问着:“我们这是去哪?”
“先去东街那条巷子,那儿有一家烤鱼店,你以前,很喜欢吃那儿的烤鱼。”林清语轻声回答着,目光微澜,似在追忆着什么。
“东街……”炎欣努力思索着,努力想记起什么,却是无果,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记不起来……”
林清语心中微沉,目光微闪,长睫微敛,掩去那份失落,喃喃自语:“是么……”
纵然林清语将那份失落表现地不明显,而炎欣看出来了,困惑:“是,很重要的地方么?”
林清语抬目,定定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浅浅一笑,目光悠长,轻声喃语着:“对于我来说,是吧。”
炎欣沉默,努力想回想起来,可是,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就算是提到东街,她亦没有多大的感触,她想询问是不是在那儿发生过什么,可是又不敢询问,她还是希望着,自己想起来,免却那份不该有的尴尬与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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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味鲜嫩,与那熏烤的喷香一点也不冲突,入口香滑,是鱼与火的完美结合。这儿的烤鱼是着实好吃的。
“好吃么?”将她微散的鬓发别与耳后,动作如此自然而亲昵。
炎欣身子不由一僵,迷茫地看向林清语。
而林清语也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慌忙收回手来,别过脸去,不自在地道歉着:“是我轻浮了。”
炎欣低头,继续用筷子挑弄出无刺的鱼肉,放入小碗中,而后笑着,递送于林清语:“谢谢你带我来吃这么好吃的烤鱼,我很喜欢吃呢,这烤鱼。”
林清语静静看着她递过碗的小手,白皙,纤瘦,他曾经,那般小心翼翼地牵过……
“你不接可是嫌弃了我?”
“绝无此意!”
看着炎欣那好似子夜般漆黑的眼瞳,而那双眼瞳带着笑意,好似天狼般的熠熠生辉,干净纯粹,漂亮得让他心中悸动,伸手接过小碗,而后轻轻问着:“你可好奇这儿曾发生过什么?”
炎欣的确好奇,正想说什么,便有一个小男孩蹦跳经过他们桌旁,看到她,瞪大了眼,而后像是见了鬼似地跳远了好几步,喊道:“姐姐!姐姐!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好久以前,在这里强压着那哥哥亲亲后还嚷嚷要打我的姐姐!”
唔,就是这个姐姐!他不就是喊了句羞羞脸么,这姐姐瞪向他,还凶凶地说要把他吊起来打,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回家,幼小心灵受到严重伤害!
小男孩这么一想,连忙又后退了几步,然后逃命似地逃走了……
炎欣则是一脸的错愕,还没反应过来。
“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几年前呢,有个小姑娘在老王这店里,呵呵……”一位客人瞅了瞅炎欣,而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你这么说,我似乎也有印象呢……”
“哎呀,是呢是呢,真是看不出来呢……”
发现周边的客人都开始打量着自己和林清语,还笑得那么暧昧不明,纵得自己想不起来,也不由羞红了脸,坐如针毡了,就在自己自惭形愧得无法再矜持,手腕一道力,将她拉起,在自己错愕之际,被带离了这家小店,越走越远,离开了东街,来到了人烟渐渐稀少的偏僻小巷。
就是再也看不到人群来往了,林清语这才松开了握住炎欣手腕的手,也停下脚步,而没有回头,轻轻说着:“对不起,自作主张带你去了那儿,我是没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人居然还记得……”
炎欣倒是不在乎那些客人的揶揄了,而思及了小男孩的话,面色微僵,而后脸色浮起一丝红晕,不自在地询问:“关于我们的过往,我可是在那家店里,强吻了你?”
林清语一怔,点了点头,低首,嘴角微扬,目光柔和。
不只是如此,三年前,那个时刻,那个地方,他心念着守护着的姑娘,冲他说了这辈子,最动听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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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那个时刻,那个地方。
“我喜欢行不行啊!我就是喜欢你!林清语,你给我听着,你是我这辈子想嫁的男人,也是我唯一会嫁的男人!我,炎欣,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小时候开始!我暗恋了你九年!整整九年!”
那一年,六岁,她的生辰,而她偷跑出来,遇见了他。
这一年,十五岁,她的生辰,及笄之年,她拉着他,偷跑出来,告诉他,她的心事。
“你醉了,别再……”不过惊愕了几秒,而后还是那个淡漠的林清语,想夺过她手中的酒杯,而下一刻,唇瓣温软,错愕地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炎欣。
“我才、我才,没醉……”清泪滑落着,眼瞳清明而水汽氤氲,“林清语,我告诉你,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得什么都由我!”
“……由你。”
“那我告诉你,今年是我的及笄之年,我的父皇定会为我安排亲事,你去求亲,让我嫁给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嫁!”
林清语沉默,他会的,等他一年,等他弱冠,他会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不想娶我?林清语!你不可以不娶我的!我、我……”她言语含糊着,又说不出所以然,是真的说不出,她不过单相思,她要说什么来苛责他?用她那一国公主的身份来压他么?不要!
“你真的醉了……”抱着就那么窝在自己怀里了的炎欣,林清语无奈,他总不能松了手让她摔下去吧。这么近的距离倒也确实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就连刚才那个触感,他都不敢想象!
“才不是!”仰头,捧着林清语的脸庞又深深地吻过去,抛弃自己所有的自持。
林清语身子一僵,恍惚就似做梦一般,他觉得场合不对,可是,他推不开她……
“哎呀,姐姐羞羞脸!羞羞脸!”一个小男孩嘻笑着,看着他们,用食指刮了刮小脸蛋。
而被打搅的炎欣一个侧首,狠狠盯向那个嬉笑的小男孩,冷冰冰说着:“你再吵,信不信我把你吊起来打!”
小男孩立刻噤声,脸色些许苍白,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好可怕的眼神!好可怕的姐姐!
“哼!”被打搅好事真心不爽!炎欣的脸颊还因为醉酒酡红着,转回头,看向林清语,而深深陷入那双幽深的眼瞳中。
是的,她从没看过林清语这样的眼神,这般炽热,就好似,就好似,想拆她入腹……
“林、林清语……”她突然,打退堂鼓,怕怕了……而林清语根本不给她说完话的时间,一个横抱,带着她离开了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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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还是并肩一起漫步着,依旧无所言语,静静的。只是地点不再是熙攘的人往之巷,是这般幽静的小道。
渐行渐远,他们来到了城郊。城郊宁静,树木鸟鸣,花还未开。
渐行渐远,他们来到了一棵大树之下,树木葱荣可悦。这儿是冬季亦温暖的炎之国,树木不凋也是常有的。
在树下站定,看粗干的树枝,转身,冲炎欣伸手。
“上树?”
林清语点了点头。
炎欣浅笑,带着好奇,伸出了自己的手。
并肩而坐,平视前方,微风轻拂过耳畔鬓发,静静的,而心中微涟。
“关于我们的过往,我可是长与你静坐于此?”
林清语点了点头,而凝望着炎欣,欲言又止。
“是不是,在这儿,还有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