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此事却非一时可定,”光绪帝仿佛有些不耐,轻轻活动下手脚,道:“爱卿且先回府,待朕与太后相商后再做打算。”
荣禄自内而出,这才发觉衣襟皆已汗湿数重,他看看欲见驾的康有为,心中微微惶然:“此人可莫要乱了大清朝纲。”
保定府,鹏之居所。
“好——”鹏伸手拍了拍周学熙的肩头,道:“有缉之相助,真乃本国师之幸也。”
能令鹏如此欣喜,却是任丘县境内之石油开采终告成功!
见鹏难掩喜色,吴汝纶忍不住开言问道:“此物当真如此之利?”
鹏笑道:“以先生之博学,岂不闻沈括之《梦溪笔谈》?”
吴汝纶道:“沈公确实有言,‘此物后必大行于世’,然以当今之世,又如何能取代煤炭?”
鹏还未答言,周学熙先开了腔:“现今之工业,煤炭确为主导,然狄赛尔、帕森斯等人之研发,皆需石油为助力,可见‘大行于世’不远矣。”
吴汝纶虽是颇重西学,毕竟不及周学熙对工业了解之深,然其毕竟乃当时中国罕有识见之硕儒,闻其一语已是恍然,道:“如此说来,此石油当称点睛之物,缉之此举确为大功一件。”
鹏点点头,道:“若将钢铁称之为实业之骨骼,则石油便为实业之血液,眼下采矿及炼钢已然完备,只需再行开设炼油厂,便可有一日千里之功。”
听鹏这比喻打得有趣,周学熙也忍不住道:“若以国师爷所喻,则铁路岂不便是实业之脉络?”
众人一并抚掌大笑。
便在此时,忽闻门外方超之音:“孙大人前来辞行。”
时近二载,孙家鼐大半时日皆在保定,只因其乃奉旨督办学堂,尽自京师屡召,皆被其以学堂尚未完备婉拒,然此番慈禧太后与光绪帝下诏变法,鹏生恐事态难制,便劝孙家鼐返京主持大局。
众人见礼已毕,孙家鼐便先道:“皇上有诏‘方今各国交通,使才为当务之急。着各直省督抚于平日所知品学端正、通达时务、不染刁气者,无论官职大小,酌保数员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带领引见,以备朝廷任使。’(注)是以内阁学士徐致靖举荐康有为、谭嗣同,湖南巡抚陈宝箴举荐杨锐、刘光第,荣禄举荐林旭,却不知国师爷可有举荐之人?”
鹏微微摇头,道:“本国师麾下人才济济,然若赴京师,只怕难以放开手脚,还是留在本国师身边罢。”
此言乍闻或有私心,然在座的皆是鹏之心腹,人皆明了,以大清之制,焉能如国师爷治下这般开通?是以鹏这话实乃老成为国之言。
孙家鼐与鹏相交甚深,自是也明此理,便道:“既是国师爷无话,老夫这便启程。”又看了看鹏及吴汝纶、周学熙,忽又道:“必不使宵小之辈借变法之名,扰乱国师爷之大计!”
注:摘自定国是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