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东都战场。
韩世谔、顾觉率军离开东都,沿着通济渠直杀虎牢而去。
杨积善率军赶赴慈涧道,向函谷关动攻击。
王仲伯率军向邙山动攻击,目标大和谷,断绝盟津这条渡河通道。
韩相国率军在积翠池北大堤继续攻击,牵制右骁卫将军李浑的主力,李风云则集中主力于月陂,继续向黄道渠南岸展开猛烈攻击。与此同时,杨玄感、杨玄挺率军继续攻击黄道渠北岸、东太阳门和徽安门大街,有效牵制卫戍军,以酎合其他诸军在各个方向的攻击。
这天下午,杨玄感接到了东都内线送来的密报:东都留守樊子盖斩杀了河南赞务裴弘策,杀鸡儆猴,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军心,镇慑了居心叵测者;越王杨侗命令中央诸府、皇后嫔妃以及贵族官僚连夜撤离东都,避难河阳,以确保中央的安全并维持运转;越王杨侗誓与东都共存亡,并命令右候卫将军郑元寿火速由崤、渑一线东进增援,倾力卫戍东都;西京那边至今尚未传来出兵支援的消息。
中央撤离东都在杨玄感的预料当中,越王杨侗做出这个决策也很正常。杨侗自己可以与东都共存亡,但不能拉着中央诸府和贵族官僚一起冒险。中央诸府代表着中土的政治中心所在,是中土统治权的承载者,如果被杨玄感所控制,对圣主及其为核心的中枢来说是个不可承受之打击,威权必将因此而丧失殆尽。皇后嫔妃、文武百官和他们的亲眷族人更需要撤离,一旦他们被杨玄感所挟持,那不要说圣主、中枢和远征军的统帅们“投鼠忌器”,西京和地方官府亦是一筹莫展,众多豪门世家也只能先做“壁上观”,形势会因此变得更为复杂,风暴的走势也会因此变得愈扑朔迷离。
出乎杨玄感预料的是裴弘策之死。东都拿人头来稳定军心可以理解,但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斩杀一个从三品中央大员的头颅?而且这个大员还来自当今权势倾天、炙手可热的河东裴氏,这等于是向河东裴氏宣战啊。谁有实力向河东裴氏宣战?为什么下令诛杀裴弘策的不是越王杨侗,而是东都留守樊子盖?樊子盖不过是一个出身寒门的正三品中枢大员,他有权力在未经圣主和中枢同意,甚至未得到越王杨侗支持的情况下,下令诛杀一个从三品的中央大员,公开向河东裴氏宣战?这里面有何玄机?
裴弘策之死对越王杨侗坚守东都有好处,对杨玄感攻打东都则有负面影响,好在杨玄感的目标是西京大军,并没有与越王杨侗打个两败俱伤的打算,所以由此造成的弊端也不算太严重。
杨玄感随即下令,杨玄挺马上率军向邙山西部的金谷动攻击。拿下金谷就断绝了东都的撤离通道,就能完成对东都的四面包围,越王杨侗、中央诸府和贵族官僚们也就插翅难飞,东都形势也就更加危急,可以迫使西京大军更早进入东都战场。
杨玄感又命令杨积善,拿下函谷关之后,不要休息,急速渡过澧水,猛攻金谷,与杨玄挺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攻占金谷,团团包围东都。
又告之韩相国、李风云,皇城内的禁卫军一分为二了,左监门郎将独孤盛亲自率一部分军队护送中央大员、皇后嫔妃正在撤往河阳,天亮之后中央诸府及众多贵族官僚也将陆续撤出东都,为确保皇城卫戍力量,越王杨侗从南郭抽调了一部分军队,现在南郭卫戍力量严重不足,已经很难给皇城有力支援了,请他们务必倾尽全力,先行攻占黄道渠南岸,抢占黄道桥,断绝皇城和南郭之间的联系,利用中央诸府撤离人心惶惶的有利时机,进一步恶化皇城的卫戍形势,想方设法给己方攻陷皇城创造良机。
李风云接到消息,顿时感觉形势有些不太好。皇城内的中央诸府和宫城内的皇后嫔妃都撤离了,越王杨侗就更有把握坚守东都了,而西京一旦得到这个消息,增援东都的步伐也必然放慢,这对杨玄感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越公到了东都后,应该集中兵力先包围东都,断绝东都的撤离之路。”李珉叹道,“但越公却反其道而行之,分兵各路,抢占各道要隘,结果给了越王撤离中央诸府的时间。”
李风云皱皱眉,问道,“这消息可靠吗?”
李珉略感惊讶地看了李风云一眼,“当然可靠,你毋须怀疑越公的实力,在这块地盘上,他的能力之大远远超过我们的想像。另外你不要疏忽了,对西京来说,东都失陷是好事,若东都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西京做梦都能笑醒,所以关键时刻,很多关中人都会帮助杨玄感。”
李风云想了一下又问道,“越王有没有弃守皇城的可能?”
“樊子盖杀了裴弘策,等于断绝了越王和他自己的退路。”李珉说道,“守住了皇城,守住了东都,越王和樊子盖还能找到斩杀裴弘策的理由,毕竟裴弘策的人头还是挥了作用,反之,丢失东都是重罪,斩杀裴弘策也是重罪,数罪并罚,越王即便不死也完了,而樊子盖即便灰飞烟灭也难赎其罪,因为对他来说唯有守住东都才能勉强维护一下圣主和中枢的威权,才能抵消一点两次东征大败对圣主和改革派所造成的毁灭性打击。”
李风云点点头,同意李珉所说,“如此说来,杨玄感大意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