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汉子接过话茬,笑道:“我瞧那娃儿像是有啥伤心事,骑着马一阵风似的跑来,找了条船就坐上去了,都没心思管旁的。”
张槐眯着狭长的眼睛,望着清辉江上稀稀落落的船只,西偏的日头照在水面,被荡漾的水波扯成碎片,耳里听着那些汉子的谈笑,他心里空落落的,越感觉到菊花的失落和不安,仿佛丢失了重要的东西。
青木叹了口气道:“就算晌午咱俩一直撵到这下塘集,也是撵不上她的。你没听他们说,她到了这,立马坐船走了么。这事只能等秦大夫回来才能弄清了。”
张槐点点头,转身道:“走吧。”
沿着逼仄的街道,他们直接赶到陈家的清辉酒楼。
这酒楼是这条小街上唯一的两层楼建筑,在没见过世面的庄稼人眼里,称得上豪华了,何况那里面总是飘出诱人的香味,令人心生无限向往。
现在过了吃饭的时间,大堂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两人在一张桌前喝酒低声交谈着。
青木便跟小二说要找毛掌柜。
小二瞧了瞧这两个身穿带补丁粗布衣裳的农家少年,倒也没轻视他们,请他们在一张桌边坐了,自己转身进了后面去找掌柜的。
青木和张槐还从未进过这间酒楼,正好奇地四下打量,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嗳哟!郑小哥,叫你久等了。我昨儿让‘福喜杂货店,的来喜小哥给你家捎信,没想到你今儿就过来了。”
青木急忙站了起来,对来到跟前的毛掌柜笑道:“掌柜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事找我们,跑一趟也是应该的。”
毛拿柜笑得眯了老眼,对二人道:“走,我们到楼上去坐。这位小哥是…………”
青木微笑着替他介绍:“这是我们一个村的,跟我一起在学堂念书,叫张槐。”
毛掌柜忙客套道:“原来是张小哥,真是稀客。”
张槐冲他笑了一下,随着青木一起上了二楼。
毛掌柜引他们进了一间雅间,让小二送上茶水和两碟点心,招呼二人用茶,一边对青木道:“我从清辉回来,是想跟你家再多买些辣白菜的。顺便问问,菊花姑娘有没有想出些什么新的菜式。我们少东家说了,上回买的菜式都很好,陈家很感激你们呢。”
青木笑道:“菜倒是有一道,就是不知你们喜不喜欢,毕竟那是我们农家人吃的菜。”
他指的是粉蒸肉,菊花说卖几十两银子也不错,反正往后大家都会晓得,不赚白不赚。
毛掌柜在清辉县,亲眼见到猪下水卖的火热,哪里还敢小看这农家菜,就是别的酒楼也开始卖这猪下水,却总也没有他家酒楼做出的味道好。
他高兴地笑道:“看你说的,民间多美食,谁说农家菜就不好了?你这样说,我明儿可要上门叨扰了。这两天忙,不然我会直接上门,也不该叫你跑这一趟的。”
青木笑道:“跑一趟也没啥。我这里正好有些东西要请毛掌柜瞧瞧,看可合心意。”说着打开背篓,拿出香肠、腊肉,又搬出一个小小的罐子。
毛掌柜见了腊肉,倒不觉新奇,只是那圆滚滚、半尺长一截一截的是啥东西?
本着对菊花的信任,他不敢小视,拿起来仔细地瞧了瞧,认出里面红白相间的内容是猪肉。
他认真地问道:“郑小哥,我开了这么些年的酒楼,也没见过这样的。这是什么东西?”
青木只说这是用猪肉灌入猪肠做出来的,详细做法当然是不能说了,又建议他将三种味道的香肠和腊肉都蒸一些出来尝尝,然后再谈。
毛掌柜见又多了一种新菜,十分高兴。他本来不想理那腊肉的——谁不会做腊肉啊?不过看在香肠的份上,先蒸一点尝尝,回头再委婉地跟郑小哥说这东西自家有就是了。
遂按青木说的吩咐小二,将这几样东西交给厨房蒸了端上来。
在等待的时候,青木又打开那小罐子,对毛掌柜笑道:“这辣白菜的味道改过了,请掌柜的尝尝。”
毛掌柜在青木一揭开封在那罐子上的草纸,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酸辣味,忍不住口内生津,不禁赞道:“好味道!这还没吃,我就流口水了。”
青木和张槐相视一笑,示意毛掌柜搛了尝尝。
毛掌柜唤小二送上碗筷,搛了些辣白菜出来,尝了一口,想跟青木说话,忍不住又搛了一筷子吃了,才放下筷子,对青木道:“这味道好像比原先的酸了些,嗯,也香了些!”
青木笑道:“掌柜的到底是开酒楼的,会品味。这辣白菜原先作料不够,所以光有辣味了,就没那么开胃;如今改了改,味儿就多了些酸甜,吃了也开胃。”
毛掌柜兴奋地说道:“这味儿好啊,做饭前开胃菜正合适。原先的辣白菜虽然味儿也好,可有人说太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