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方至,大雪便夹杂着凛冽寒风呼啸而至,放眼整个沧澜皇宫,银装素裹,却丝毫不减其遒劲巍峨。
夜里观雪景比白天要旖旎唯美的多,借着盏盏宫纱灯的昏黄映照,片片随风卷动的雪花仿似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黄纱,泛着点点黄白相间的星点闪耀,璀璨的教人移不开眼。
如此静逸美景,若是忽略那阵阵厮杀惨嚎,便是最好。
夜凰一身艳丽皇袍,负手独立窗前望着雪景久久入神,头上未加冕冠,任凭三千青丝如瀑披泄挺拔的纤细背脊,寒风掠面,撩动丝缕丝缠面。绝丽芙蓉的脸上点着最美的梅花妆,潋滟的红唇始终抿着好看的弧度,然而那凝望雪景的目光却深邃而幽暗,笑意分明盈在眼底,却像极了嘲讽。
殿门砰然撞开,一名手持拂尘的宫人狼狈跌身而进,却没有惊动到她分毫。
那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幼便侍奉夜凰左右的太监李子释,而今的内务总管,白须眉,年逾六旬,身形已见佝偻,如今仓惶情急之下,更是连跌几下才跑到了夜凰身后。
“陛下,由宫邑孤率领的黎国大军势如破竹,已经杀进北宫,再不离开就真的来不及了!”
“已经,杀进来了么?”夜凰仍旧没有动,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大了,声音轻慢悠远仿似来自那亘古之巅,却寂寥孤寒如斯,“李公公,带着其他宫人,从地宫离开吧,朕想……留下。”
李子释闻言惊骇,扑通就跪在了地上,“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陛下,今时黎国大军来势汹汹无以匹敌,陛下忍辱撤离,他日重整兴兵定复国有望,整个皇宫已是尸横遍野,眼下我沧澜大势已去,陛下又何苦死守一座空城?陛下,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啊陛下!”
夜凰却摇了摇头,语气苍凉,声音却含着笑意,“总是,要有个了断的。”
就算覆了这沧澜江山又如何?朕不在乎,朕在乎的,只是你啊宫邑孤……宫邑孤,朕赌的,只是你的情义,几分真!
“陛下……”
“走吧,这个皇宫,孤魂野鬼已经多不胜数,不屑多你一个。”
李子释还想再劝,却见夜凰心意坚决,只得悲痛作罢,“陛下不走,奴才也不走!”
夜凰蹙眉转身,看向李子释视死如归的脸,一时间心里不禁五味杂陈,“李公公,你这又是何苦?”
“奴才侍奉陛下二十五载,做不到眼看着陛下与国同陨却苟且偷生,奴才,生是陛下的奴才,死,也要跟随陛下黄泉侍奉!”
夜凰眼眸水光盈动,却没有落下泪来,只是神思一瞬恍惚。
李子释话音刚落,殿外就冲进一人,身披银色铠甲,手持长矛。来人眉目如画,美若神祗,却面色冷厉,曾经浮光潋滟的眼底,如今却是不死不休的决然。
夜凰转眸望向来人,目光一瞬不瞬的定在来人脸上,“宫邑孤,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