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激水漂石（二）

矶谷廉介也是日军将领中有名的中国通，曾奉日本军部的命令，在1908年时就于上海接触孙文。在1917年再次被派遣到中国后，矶谷更曾在孙文手下工作，并因此与廖仲恺、汪精卫、许崇智、王克敏以及老蒋等当时孙党干将结下深厚关系。

在抗战全面爆前，矶谷廉介又曾两度被派到中国。一次是以第6师团副的身份参与济南惨案，一次则是以驻华武官副的身份与南京当局接触。因多年在中国华活动，矶谷廉介与军部那帮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热分子在对华问题上有明显不同的认识。

矶谷认为，中国目前虽然有几股不同势力，但这几方势力在中国统一问题上却有共识。一旦日本动全面侵华，几方势力势必会共同对付日本，这反而会变相加速中国的统一进程。特别是民众党所领导的西北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展壮大，不但南京当局对其无可奈何，就连苏联人和英国人也先后在西北手上吃过大亏，实在不可小瞧。为了避免陷入中国这个泥潭，矶谷反对进一步扩大对华战争，即便现在侵占的满蒙地区，也应尽快谋求和平解决，使南京当局承认满蒙现状。

但矶谷的这种观点却使其在日军将领中显得相当另类，即便是同样反对全面侵华的石原莞尔也不完全同意矶谷的看法。

石原虽然也反对在完成对苏战略准备前全面侵华，但他却认为，南京当局只是表面上统一了中国，中国实际上仍处于分裂状态。日军占领的东北和热河等地是满蒙领地，并非当然的中国领土。而为了将来与美、苏进行持久战，日本势必要稳固满洲和华北。至于正在中国西北崛起的民众党，石原虽然也承认那是个威胁，但却认为西北地处内陆，没有足够的海军力量是无法撼动日本地位的。

随着七七事变后形势的展，尚属理智的石原被迫辞职，日本也拉开了全面侵华的帷幕。作为军人，矶谷廉介也只能把个人意见压下，服从军部命令。

实际上，虽然淞沪会战和太原会战使得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成为笑话，但在不足半年的内，日军就占领中国都，以及华北、华中大片领土，这份战绩也使矶谷深受鼓舞。他也希望第10师团能在山东乃至其他方向上有上佳表现。

但护卫军的出现，特别是护卫军歼灭118旅团又进逼济南的行动，以及西北空军转场沂蒙的现实，让矶谷曾一度狂热的头脑开始降温。矶谷在急速地权衡着，如果没有华北航空兵团的支持，甚至第10师团遭受敌人严重的空袭，他到底在济南坚持多久？原来拟订的几方合围护卫军、一举平定山东，进而南下江淮的作战方案又能否实现？第10师团以及其他日军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矶谷廉介在济南忧心忡忡，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得到西北空军转场沂蒙的消息后，寺内寿一却跳了起来，并气急败坏地叫道让德川来见我”

在寺内接见前，德川好敏正因石家庄机场被人民军空军摧毁而心惊肉跳据幸存人员上报，西北空军出动的战机绝对超过一百架，在石家庄机场上停放的40多架战机毫无防备之下，几乎是来不及起飞就被炸成了碎片。而机场上的其他设施也基本上被摧毁殆尽

西北的战机既然能从保德飞抵石家庄作战，那阳高机场呢？保定机场？甚或是北平、天津的机场呢？是不是也都处于西北空军攻击范围之内？德川好敏越想越惊惶，忍不住冷汗涔涔

“德川君，你不是保证过西北的战机作战半径不会超过5百公里吗？”不跳字。见到德川后，寺内用手指点着他就咆哮起来，“他们现在都转场沂蒙了以数量和支那人民军拼战机消耗，消耗到现在，西北竟能有一百多飞机转场？”

石家庄机场被毁，西北战机竟又转场沂蒙，这连番噩耗给德川造成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任凭冷汗从额头向下滑落，听任寺内宣泄着怒火。

“我现在要，西北的飞机究竟能飞多远？这北平、天津还有几分安全？”寺内恶狠狠地瞪着德川吼道。

“司令官，我仍然认为西北的飞机作战半径在5百公里左右。”德川一口咬定原来的说法，并用在来时路上就想好的言辞解释道，“从保德到沂蒙的直线距离不足一千公里，他们转场是可能的。至于北平和天津，虽然也在西北空军作战半径内，但却位于边缘所在。如果西北空军敢来，只要我航空兵与其缠斗，消耗其油料，他们是无法返回保德的。这也是敌人一直不敢攻击北平和天津的原因”

因要考虑到航程往返，加上对敌作战的滞空，战机的作战半径往往不足其最大航程的一半。寺内虽然是陆军出身，可这种浅显的道理却还是明白的。他盯着司令部墙上的挂着的地图瞅了一会儿，暗自比画了一下保德到沂蒙，以及保德到北平、天津的距离，心下已信了大半，却又斜眼看了看德川，余怒未息地问道你能确定？”

“从目前的情况看，只能有这一种解释”德川已经先把给说服了，肯定道，“否则，已与我军处于敌对状态的西北绝不会放过攻击北平和天津的机会而西北空军在此前山西作战中，不对太原、娘子关一线的支那军队提供空中防护，除了因派系不同外，主要是他们担心战机被击落后，泄露其战机性能的秘密。西北空军不攻击北平、天津也同样有这方面的原因。”

西北在与阎锡山和**方面的交涉中，曾明确拒绝了为有关部队提供空中防护。这个消息寺内也已通过情报机构得到过。

“我现在想，我方面军航空兵团还有多少飞机可以作战？又有多少能用于山东方向？”寺内仍语气不善地说道，“对付转场到沂蒙的这一百多架敌机，我方面军究竟需要出动多少战机？”

从最早在大同被击落的24架飞机算起，期间包括试探西北所付出的代价，再加上雁门关、山阴、忻口等地的损失，整个华北航空兵团已经被西北空军干掉了150多架。若再加上石家庄机场刚刚被毁的40架，整个华北航空兵团已经被西北消灭了190多架各式战机。而华北方面军剩下的飞机已不足110架。这一百多架飞机分驻在北平、天津、保定、阳高等几个机场，考虑到还要防范西北战机偷袭，真正能用于山东方向的绝对不超过半数

德川刚战战兢兢地将航空兵团的情况说完，就被寺内扇了一记耳光打完之后，寺内觉得不解气，回手就又来了一下。一左一右，德川脸上很快就升腾起十指印来。

“八格偌大一个航空兵团现在竟只剩了三分之一你严重失职”寺内的手指几乎戳到了德川的鼻梁上，再次咆哮起来。

“司令官，不是航空兵团的将士不尽力，实在是敌我双方战机性能差距太大”德川可不想落个被逼剖腹的结果，迎着寺内那噬人的目光，抗声说道，“敌人的战机飞得既快又高，很多时候眼看就要击落敌机，可他们总能凭借速度优势逃脱。甚至我们就是想撞也撞不上而在火力上，我方战机也不如敌机。敌机上装备着4挺机枪，且都是12.7口径的重机枪。可我军战机，却只装备了两挺7.7口径的机枪面对敌人性能先进的战机，我航空团将士追不上、抓不住、撞不上，加上火力明显偏弱，靠现在的战机是难以压制住敌人的要想保证我军空中优势，航空兵团需要速度更快、飞得更高、火力更强的战机”

德川也横了心，竹筒倒豆子，径直将这些时日所考虑的一切全抖搂出来。然后就站在那里，静待寺内落。

寺内此前也了解过双方战机性能上的差异，有关损失不能全怪到德川的头上，在扇了他两记耳光后也见好就收。略一思量，寺内便说道帝国已开始批量生产新的97式战机，再过一两个月就能装备到部队。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再让我失望”

虽然寺内放了一马，使德川过了眼前这一关，可他并未感到有太多轻松。考虑到今后的前景，德川便又硬着头皮说道阁下，根据前方观测到的结果，敌人战机的时速已超过600公里，高度也接近万米，凭97式战机的性能，是不足以和敌人空军抗衡的。”

97式战机极限高度虽然也有万米，可其高空性能却令人无法满意，最大460公里的时速也是在5千米高度时取得的，最大航程也只有8百公里。而且，这种飞机的装备仍然是两挺7.7毫米口径机枪。可以说，97式战机尚未装备日军一线部队，就已经全面落后于西北战机了

寺内没想到双方战机性能竟差距如此之大，原本他还以为97式列装后能改变华北方面军的窘状，现在看来依旧是挨打的局面。长叹一声后，寺内皱眉吩咐道你把现在获得的敌机参数详细列出，我会去和军部交涉。”

德川连忙应下。通过交战双方战机性能的对比，让寺内提前对未来空战的结果有个预料，德川这才实实在在的轻松了起来。有了寺内出面，只要日军飞机性能依旧不如意，今后华北航空兵团哪怕打得再差，德川也能找到脱罪的借口。至于即将开打的山东方向，囿于华北航空兵团的窘境，德川决定保持缄默。

“你认为山东作战，我们需要多少战机才能牵制住敌人转场的飞机？”寺内却不想放过他，又问了一个让德川头疼的问题。

“阁下，敌人转场的战机至少有一百多，我军要想牵制，没有两百以上的战机是做不到的。”虽然这个答案令人不喜，可德川还是决定提早说出来，免得将来空战失败后再挨耳光。

“两百……”寺内沉吟片刻后，又叹息道，“看来只能让海军多出一些飞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