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激动之时,佩兰握紧了拳头,仿佛他的面前就是这套应当被打碎的枷锁一样。
“中国人用新政府这个枷锁把我们困死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重新确立贵族阶级,用我们这些‘小资本家’的尸体去养出控制国家,控制世界的‘大资本家’!鲍威特,你难道没有现,你的房屋被拆之后,已经变成了纺织厂运出产品和运入原材料的道路吗?想一想,这事情里头,我们的同胞有得哪怕一丝好处吗?到头来所谓秉公执法,那只是给纺织厂的大老板大股东,那些投得了钱的大地主大贵族,还有异世界来的剥削者提供方便而已!我们这些被剥削者只能是继续付出自己的劳动,然后在这日复一日的劳动里一点一点失去自己的最后一丝价值!”
“价值,价值……价值?”小哈泽芬格反复念着这个词,有什么在身体里即将点亮了——但还差那最后一把火,对的。就是那最后一丝的距离。
佩兰紧紧盯着对方道:“价值,你终于意识到了价值。小哈泽芬格,你曾是染料调制师,而我曾是制轮匠,那些最蠢的泥腿子可以为在这个厂里混个肚圆,可你我扪心自问,能在这里继续辜负自己的价值么?”
“我也觉得现在和之前的我,活得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小哈泽芬格心中的某把火至此被彻底点燃,反抗,复仇,都在热血的燃烧下被映照得格外明亮。“为了这个你说的‘价值’,我愿意和你们合作……不,我要加入你们,就算粉身碎骨也毫不退却!”
后人已经很难再去从其他细节窥破这所谓“一次会议”前后的玄机和细节。为什么在拆迁风波之后基本不与人交流的小哈泽芬格会这么快地加入佩兰的队伍?为什么佩兰会如此精准地找上小哈泽芬格,不带拐弯抹角?后来所有风起云涌的起源最后都被锁进了埃尔塔国家档案馆的档案柜里,至于解锁期限,则被设定成了一百年。
但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那是显而易见的。这个自称“埃尔塔工人联盟”的组织在那晚成立之后,就在盾城纺织厂内迅速扩张,吸收了一大批“土地补偿工”作为“基层力量”。
的确,相比于平常人所以为的“基层支部”,这里更像是几个业余爱好者鼓捣起来的“秘密结社”。这一点,赵佳音等人也是完完全全的心知肚明,并将其写在了往来交流的电子邮件的附件当中。
而这些内容,则让此时注视着屏幕的武然和左哲都从头凉到脚——谅谁都不可能想到,一个优秀的法务工作者居然在异世界干着这些动摇根基的勾当。
“让我们先别看这些内容,理一下思绪……”左哲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个邮箱地址的?”
“在那封送到门东市水务局工程师家庭的匿名信上,留下的笔痕。”武然翻出笔记本,一字一顿地念道。
“不对。”左哲摇摇头,“前半部分是记对了,可后半部分记错了。我们查到的是微O号,可不是邮箱。”
“我还没说完,因为O信上有设备锁和通讯运营商锁,所以你无法登录。”武然翻到了下一页,“然后你就说要用O信号倒查企鹅号……”
“是的,然后当然企鹅我也登录不上去,所以我就只能拿最薄弱的一环下手啦。当然,这还要感谢你们那边网安的全力协助,这我以前哪有这个条件啊?”左哲敲了敲桌子,“那么这道证据链用你们警方的说法来形容就是‘连贯的’,‘有效的’咯?”
“确实如此。”武然点点头,“那这样来说……这一次派到异世界进行‘法务工作’的……”
“只有你能看到名单。”左哲轻轻用鼠标点开了一封邮件,“但从这些转人来看,不只是赵佳音,起码这位吴荻檀也是。嘿嘿,没想到原主还没抓到,就另外抓到了一尾大鱼。”
左哲自然是和往常一样,在攻破了被调查人的防御之后就会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像是在嘲讽被调查人设置的无意义防御。但这一次他身边的武然明显是笑不出来了——
屏幕上的邮件标题充满了RE和回复之类无意义的字眼,但玄机就暗藏在附件当中。打开这些附件,上面的内容,也就是藏在包子皮里的本物就十分露骨了。
“埃尔塔暴力动乱路线的研究与探讨”
“非暴力不合作与暴力手段的互相配合讨论实录”
……
如果说《埃共宣》只是一本承载着红色幽灵的小册子,这些讨论则是确确实实地给这个不受控制的红色幽灵安上武器与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