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趋利避害，这些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杨天义此趟进宫，原本是带着一些美好的期待而来。在他的设想中，崇祯会非常亲切地迎接自己，然后在充分肯定自己功勋卓着的基础上，给予自己丰厚的精神以及物质的奖励。

在杨天义想来，自己出门跑这一大圈子，败贼、破案、平叛、筹款、抚民、杀贪，不论哪一项，都可说得上是成效显着，甚至说尽善尽美也都不为过。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崇祯对自己竟是丝毫不假以辞色，刚一见面，就给了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

佞臣？

虽然这个词从来没用过，但杨天义对它的意思却是毫不陌生。

以功臣之举，而受佞臣之伐，如此的天渊之别，教人如何能够接受？

更何况，这还一下子就罗列出了十大罪状！

据说，当年魏忠贤被弹劾的时候，也才不过二十四条罪状而已，照这么看来，自己都快赶上半个魏忠贤了！

要不，再出去跑一趟？说不定，等回来的时候，自己就能超越魏忠贤，稳居大明奸臣之榜首。甭管怎么说，也算混个名垂青史不是？

杨天义暗自苦笑：要说这帮子文臣，也太能瞎掰了吧！

瞎掰？

想到这里，杨天义突然忆起，在自己以前的那个时代，就有那么一种人，闲极无聊之时，便专门挑选名人名着大肆攻讦，通过哗众取宠，希图一夜成名。

杨天义觉得，这些弹劾自己的人，极有可能便是同样的心态。

呵呵，若真是这样，那崇祯今日这般做派，便又是一种帝王心术罢了！

想通了这道关节，杨天义已是从最初的震惊中平静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

回去好好想想？想什么？如何应辩吗？

杨天义翻阅着奏章中的具体内容，却见其中的语句辞藻华丽，晦涩难懂，便只好挑着标题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嘿嘿，还真的是十大罪状！

而且，还真不能说是无中生有。

杨天义略一思忖，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既然这些罪状大都是围绕着钦差与督抚而来，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自己不得不先去曹化淳那里走一趟了！

于是，离开皇宫之后，杨天义也顾不上回家，便直奔东厂而去。

曹化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很快地便命人将杨天义带到了一间密室之中，在那里单独接见了他。

“杨游击，你找本督，是来表功呢，还是来求情的？”待两人分宾主坐定之后，曹化淳便倨傲鲜腆地问道。

这一句问话，其实颇有技巧，不论杨天义如何回答，曹化淳都已将自己置于居高临下的地位，从而稳稳地把握住了主动权。

杨天义的表情，平淡如水。

这几日间左右无事，他已是想通了许多问题，其中就包括如何来看待曹化淳。

显然，这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想要与他做朋友那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但是，他也是一个很有手段之人，与他成为敌人那也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因此，两人之间，便成为了一种非敌非友的利益攸关体。

明确了立场，交谈也就有了方向。

杨天义四下地打量了一圈房间，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督公，这个房间如此隐秘，连个窗子都没有，您的意思是，咱们该打开天窗说亮话呢，还是兜兜转转地打哑谜呢？”

与上次谈话时一样，杨天义依旧是不卑不亢。

与上次谈话不一样的是，杨天义此时却是气度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