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之所以对他们二人施以重刑,完全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施以重恩的机会罢了。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没命了!
“本督知道,你现在正缺人手,所以破例不杀他们。但如果你仍是这么轻信于人,迟早有一天,你就会被自己的部下所出卖,到那时,你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化淳用一种居高傲物的口吻说道:“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重,宽严相济!没有厚恩,便没有忠诚,没有严威,便没有敬畏。你以后是要——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做不到这些,你就休想过得安稳!”
这一番话,说到杨天义的心里去了。
他清楚,换一个场合,甚或换一个时间,曹化淳是绝对不会跟自己谈及这些的。
平心而论,曹化淳的这一番言论,与其说是个人的经验之谈,倒更像是老将对于新兵的殷殷教诲。而且,看得出来,他也确是出于一片善意。
杨天义心中一阵感动,正欲施礼道谢,却是被曹化淳一把按住了肩膀,声音低沉地说道:“杨天义,你只要记住我一句话: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有永远的利益。本督对你所有的恩德,都是为了本督自己的好处。本督也不想受你之礼,你这便去吧!”
杨天义被曹化淳毫无保留的真情告白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至少有一件事情,杨天义是非常清楚的:这样的话,只有真正强大到无比自信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辞谢了曹化淳,杨天义便在一名番子的引领下来到了东厂大牢。
在那间防卫严密的地牢大厅正中,放立着两个半人多高的大铁笼,皇甫涵与彦歆便分别被锁于其中。
杨天义定睛看去,只见二人身上固然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肩膀上更是压着一副四五十斤重的木枷,而双手则又被缚于铁笼之上。由于高度有限,两人都是弯曲着双膝,便是想要蹲下也不可能,杨天义的心脏,仿佛被一柄大锤狠狠敲打了似的,只觉得无比压抑憋闷,却是硬起了心肠,径直走到二人面前,大声说道:“皇甫涵、彦歆,我来带你们走了!”
随行而来的那名番子受了曹化淳的命令,便冲旁边的人挥了挥手,高声喝道:“督公有令,放了他们,逐出东厂!”
皇甫涵此时已是奄奄一息,眼皮只是微微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彦歆,则早已昏厥多时了。
抬着二人离开东厂衙门之后,杨天义便命马福马贵等人将他们送去找医生诊治,自己却是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先去找郑永平谈谈。
回家的愿望虽然极为迫切,但是有一些事情,他却更是不敢耽搁。
郑永平得知杨天义到访,倒是不无意外,便安排他在书房中见面。
“天义,这才几天没见,你就这么心急吗?连家都顾不上回,便先来找玉泉了?”
“玉泉?她回来了吗?我还说要亲自送她过来呢!”杨天义略感惊讶地说道。
“她们在宫里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出来了,是远声接她回家——怎么,你还不知道?你没见到皇上吗?”
“见到了,可我还没来及打听,就——”杨天义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便道:“伯父,我这会儿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
“怎么?你惹皇上不高兴了?”郑永平一脸轻松地问道。
“那倒不是。伯父,我,我……”杨天义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刚去了东厂一趟,把那本书交给曹化淳了。”
“什么?天义,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郑远声乍听此言,登时满脸通红,便怒冲冲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