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义是今天刚刚回城,因此,皇甫涵彦歆二人受刑之事,他并不知情。
他来时还打算找机会为他们说上几句好话的,谁知刚一张口,却被曹化淳打断,便想着先放一放再说也不迟。万没想到,两人这会儿已经是命在顷刻了!
“督公,您不会是想杀了他们吧?”杨天义看着曹化淳的双眼,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这个时候,感情是不能流露出来的。自己越是关心,便越可能激怒曹化淳。
“怎么会?他们都是有功之人,更有皇上的御笔题字,本督就是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能要了他们的命啊。”
曹化淳一脸和蔼的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本督不过是气恼他们竟敢暗通奸情,故而略施惩戒了几板子罢了。只是现在看来,这枷号十日他们怕是熬不过去了,这才刚过三天,他们就——”
“督公明鉴,皇甫涵是大病初愈之人,而彦歆又是有孕在身,他们熬刑不过,原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本督现在也有些担心,就怕他们死了,皇上那边须不好交代。可是,本督又缺少一个台阶,便是想要作罢,却又无从开口。”
杨天义想了一想,便从身上取下那块“东厂特使”的腰牌,双手举过头顶,诚恳地说道:“督公,在下不自量力,想以东厂特使的身份,为他二人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还望督公应允。”
此时的曹化淳,压根也没有想要为难杨天义的意思,便顺手接过那枚腰牌,点头微笑道:“也好,你以上司的身份,为他们求情,倒也说得过去。既然如此,你便去带他们走吧!”
“多谢督公成全!督公宽恕之恩,在下替他二人谢过了!”杨天义躬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去。
“慢着!”曹化淳在房间中走了两步,似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杨天义,你难道真看不出来,本督是在帮你吗?”
杨天义盯着曹化淳的眼睛看了许久,竟是从中发现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坦诚之意,便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请督公赐教!”
“杨天义,你要记住,非是极为亲近之人,若不施以大恩,千万不得重用!本督并无大恩予你,所以你就不可能被我视为心腹。同样,马福马贵曾受你救命之恩,故而才会对你死心塌地。”
杨天义默然地点了点头。
话说得越是坦白,便越有说服力。至于连马氏兄弟之事曹化淳也是了如指掌,杨天义倒也不觉有何意外。
曹化淳犹豫了一下,又觉得既然话已说出,那便干脆说个通透,于是,酝酿了片刻,又接着道:“皇甫涵投靠于你,多半是出于敬重,而彦歆就更不必说了,不过是受了皇甫涵的影响。但这些都不牢靠,都不足以成为让你完全信任他们的理由。”
杨天义只听得怵然心动。
曹化淳的话,虽然他并不完全赞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的确不无道理。
“杨天义,你别忘了,本督这里可是东厂,漫说他们只是救了一个王承恩,就算是救了皇上,本督想要他们的命,照样是易如反掌!笑话,死在东厂手里的,便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又岂在少数?”
杨天义不由得暗暗心惊。
曹化淳所说俱是实情,看来,自己以立功而保得二人性命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曹化淳的眼睛中,放射着睥睨众生的光芒:“在本督的眼里,他二人便连蝼蚁也是不如,你难道以为,皇上会因为这种人的生死,而怪罪本督吗?实话告诉你,本督让他们活到现在,就是等你来救的!”
杨天义一下子便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