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该死之人，故而也是一个该杀之人。

想来，以这个“柿子”的为人，若非出于对自己犹心存忌惮，恐怕阿秀早就难逃他的魔掌残害了！

而且，在杨天义看来，杀掉他，也并非只是为民除害，为己出气。他的死，便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必将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那就让自己的整个计划，便从他这里开始吧！

当杨天义说出了任务的内容之后，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准则的马氏兄弟等人，也再未提出任何疑义，便与他就执行任务的每一个细节详细地研究了一番。

待众人商议已定，杨天义又取出两份早已写好的密信，交到马氏兄弟的手中，命他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信件安全地传送回锦州。

对于信中的内容，杨天义并未多作介绍，却只是明确地说明了它们的重要性：整个行动的成败和许多人的性命，便皆系于其中！

布置好这一切，杨天义心里顿有种踌躇满志的感觉，仿佛面前这波诡云谲的局面，已经全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当然，也有他无法控制的事情。

天道诡奇，人力有时而穷。

当杨天义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地下室，准备趁夜返回的时候，却是突然发现，天空中正在飘飘洒洒地飞舞着雪花。

居然下雪了！

北方的冬季，似乎来得特别的早。就连这下雪，也要比北京提前了一月有余。

而这，恰是杨天义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最近几天的气温一直在持续降低，他也一直在担心，这入冬的第一场雪何时便会不请而至。此刻，答案终于摆在了面前。

他是一个冷血杀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怕寒冷。

夜行衣都是紧身的。

这就意味着，为了活动的自如和外表的美观，他不可能把厚重的棉衣塞进去。那也就是说，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夜晚里活动，他便不得不消耗更多的能量，来保持四肢的敏捷和抵御寒冷的侵袭。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更为直接的影响则是：雪地上那无法掩盖的痕迹。

在杨天义看来，飞檐走壁、一苇渡江还算不上是轻功的最高境界，而真正的最高境界应该是——踏雪无痕！

只不过，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他却是还从来未曾尝试。

好在，他很快就会有机会去验证一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跻身于这绝顶高手的行列。

第一场雪总是来得格外猛烈。

从半夜一直到白天，那雪却是越下越大，地面残留的温度早已无力抵抗雪花前赴后继的进攻，过罢中午，便在半尺厚的积雪笼罩下，彻底沦为了冬的俘虏。

而让杨天义略感意外的是，这些少数民族也有赏雪饮酒的传统。

晚饭的时候，萨哈廉特意派人送来了十几坛烈酒，在乌力吉闭门不理的默许下，杂耍团的团员们便点起了一堆篝火，伴着美酒围着火堆兴高采烈地载歌载舞，享受着这难得一遇的轻松与放纵。

在哈图温的邀请下，杨天义也非常爽快地加入了其中。

出于职业特性的要求，除非是完成任务的需要，杨天义平素一向极少饮酒。但事实上，他的酒量却是不俗，即便与那些素称海量的蒙古汉子比起来，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不知是何原因，杨天义今晚的兴致也是异常高涨，不管是谁来敬酒，他都是酒到杯干，到了最后，更是抱着酒坛主动地找人对饮。半坛酒下肚之后，被他当作主要目标的哈图温，便首当其冲地第一个倒下，像一堆烂泥般软瘫在地，人事不省了。

众人原本是存心捉弄，想要联手将他灌倒，以便看他酒醉出丑的样子。可令他们大为吃惊的是，这个从来不与大家交往的“腊肠”，竟然还有如此豪爽的一面，而他的酒量，更是让那几个与他拼酒之人甘拜下风。

蒙古人心肠耿直，对于英雄的定义倒也简单，那便是勇猛和豪饮。

杨天义的勇猛，在他力战马贼之时便已是众所周知，此刻见他喝起酒来也是这般豪迈，众人对他的印象自然大为改观，不但兴奋地拉着他一起边喝边唱，甚至还有人勾肩搭背地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杨天义早已是喝得面红耳赤，就连舌头也有些不会打弯了，却是借着酒兴，又为众人献上了一曲含糊不清的杰克逊摇滚和一段节奏欢快的街舞表演，直让众人看得叹为观止，竟是忍不住模仿着他的动作，也跟着一块儿疯狂扭动起来。

这场热闹的篝火晚会，便在众人皆醉的群魔乱舞中尽欢而散。

独醒者，唯杨天义一人耳！

他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坛的酒，却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上那几件衣服，已是被用内力催出的“酒汗”从里到外浸湿了尽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