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主就和李复林喝了从街上打来的散酒,吃了拿到家有些冷的酱肉之后就告辞了。
要不是师父说,晓冬真不敢信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城主。
看着作派……挺随和,挺平常的一个人。
总之,和晓冬想象中的“城主”大不一样。
晓冬没见过多少修道之士中的大人物。但是普通民间官吏他是见过的。那些大官出门前呼后拥,气派非凡,连话都很少说,似乎随便开口说话会堕了他们的身份一样。
可是师父这些故交都不一样。
不管是一开始的刘真人,天机山的胡真人,还是这位名声很大的宋城主,都没有架子,很好说话。
等宋城主走了,晓冬有些担忧的问,宋城主的旧伤怎么办?有法子治吗?
之前听师父他们说,宋城主的旧伤复,很严重,连城主都不能继续当下去了。刚才看着虽然没病容,但是晓冬还是惦记着这件事。
“不好治。”李复林摸摸他的头:“治不好的。能治好的话当年受伤的时候就治了。这伤势一直是压制着的,多年来隐而不,现在压制不住了。”
那,宋城主会死吗?
虽然只见过一面,没说过多少话,晓冬却觉得宋城主这人挺好的,不应该这样短命。
他没问出来,但是眼睛里明晃晃的意思李复林懂。
小徒弟这目光看得人心里虚。
他不愿意哄他,只能说:“性命暂时无碍的。”
暂时无碍?
那就是说,终究有碍的,只是早晚之间。
晓冬小脸儿顿时露出了难过的神情。
李复林想了想,让晓冬坐下,又把一小碟腌渍的果子拿来。
“来,吃,吃吧。”
晓冬有点儿沮丧。
师父就是把他当小孩,总是拿吃的哄他。
他已经不小了。
但李复林接下来说的话,却不是对孩子说的话。
“晓冬,你入门已经两年啦,师父平日懈怠,又总不在山上,没教过你多少东西,这是师父不称职。”
晓冬想开口,李复林朝他摆摆手。
“修道这条路,说长也长,凡人只有几十年的寿数,修道之人却轻轻松松就能活过百载。说短也短,这条通天之路,没有几个人能走完。在这条路上,现在师父、师兄都和你一道向前走,但是你要明白,这条路也许我们所有人都走不到最后,有人会先离开,有人能走的长远。无论无短,只要不胆怯,不后悔,就没有白走这一遭。”
晓冬听得似懂非懂。
李复林眼神悲悯。
小徒弟心地柔软纯善,可是修道之路荆棘满布,心越软,越易受伤。许多天赋出众的修士,种种难关都一越而过,偏偏栽在心魔这道关口上。
可是这条路,师父能护佑他们的时间并不长,更不能替他们做决断,替他们往前走。
看着小徒弟的模样,想着将来他必定也会遇着种种磕磕绊绊,经历苦痛无数,李复林心里就隐隐的刺痛。
少年人不会懂得他这种沧桑感叹。
李复林想到当年他拜师的时候,跪下听师门训诫。当时师父看他的目光,就是悲喜交集,复杂难辨。
那时候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在高兴的时候还会难过。
现在他明白了。
师父见的多,经的也多,他一面高兴,一面又为他的未来而充满忧虑。
如果晓冬再愚钝一点儿,心肠再冷硬一点儿,也许李复林倒能放心。
“宋城主的旧伤是当年诛魔之战之时留下的旧创,即便这么多年来他因为伤饱尝病痛之苦,可是当年事情他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还会做出当年一样的选择。你不必太担心他,他有自保之力,离开北府城,他日子过得更自在些,说不定伤情还能因而好转。”
这话显然就有些一厢情愿了。
可晓冬也希望师父说的话能成真。
中午晓冬饭量没减,莫辰和姜樊都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小师弟还是想得通的。
上午来了一位客人,虽然身份不同,但是回流山的弟子们多半都不知道来的是谁,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的是过了午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可就让回流山上上下下一下子都精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