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把宏照拉到门外,和他嘀咕了几句。
宏照听后皱了一下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说道:“好的,这个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周子豪在盐湖镇做书记,让他出面和火葬场打个招呼。”
茅玉堂的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极度伤悲,哭哭啼啼地跟王成商量,希望火化时保留茅玉堂头骨然后再土葬,好歹留点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但这一切是国家政策所不容许的,火葬场的司炉,可不管你是谁,一把烈火会把服装皮肉骨头焚化成灰,不留一点成形的东西。
说实话,宏照觉得茅叔的想法有些荒唐,但丧子心痛还是情有可原的。况且大家朋友一场,有办法还是要帮忙的。
盐湖镇在七十年代建了一所火葬场,当时老百姓觉得镇上开个火葬场不吉利,就编了个小曲子唱着:“战鼓擂红旗扬,盐湖砌了个火葬场,公社领导带头烧,大队干部紧跟上。”
时间一长,老百姓体会到火葬场给当地经济带来的好处,天天有人生,天天就有人死,人死了都要有个了局,不是埋就是烧。社会进步了,烧自然更生态更卫生更彻底,这个行业说起来虽然不好听,但来钱快,烧一个人能赚几千块钱,一只几十块钱木盒子就能卖到上千元。人都死了,谁会忍心讨价还价,让死者不得安生?除此而外,火葬的附属行业,比如运输交通、饮食用品等行业也不断兴起,给地方上带来极为丰厚的经济利益,火葬场到了九十年代就成了盐湖的支柱产业。
宏照觉得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遇过,便想了一下措辞,然后打电话给周子豪。他把茅家老人的请求说给子豪听了,并说如果这事难办就算了,茅家那边再做工作。
子豪心上感到此事办起来确有难度,但嘴上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常委开口说明相信他有这个能耐,而且这事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若朱常委亲自办的这个事情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亲自去做罢了。
盐湖殡仪馆直属市民政局管辖,镇政府代管,此事甚大,找馆长不一定有用。不是馆长不买他的帐,这是违法的事,要是将来抖落出来,馆长吃不消这个官司。
考虑周全后,周子豪决定从司炉身上下手。
司炉姓胡,是镇政府食堂老胡的兄弟。周书记把老胡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后,倒茶敬烟,嘘寒问暖,弄得老胡不知所措。
老胡答应试试看。周书记又继续说:“老胡你把这个事情给我办成了,下半年食堂就开始让你承包,只要我在一天盐湖,你就承包一天食堂。另外你兄弟那边问问他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保证一路绿灯。另外请你兄弟放心,这个事情除了茅家老爹知道,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现在食堂的承包人是个外乡人,前任书记的亲戚。老胡是个土厨子,有个拿手菜水粉炒鸡丝,可谓地方一绝,凭借这个绝活他在食堂干了十多年。他是食堂的老人了,知道盐湖镇政府的食堂是一块超级大肥肉,工作餐打发承包费足足有余,何况若干数不清的酒。食堂的房子原来粮管所,经过改建打通了几间仓库,形成了一个特别大的餐厅和五六个小包间。大厅里面可以摆四十桌酒席,可以接待内外顾客,政府内部人员和镇上居民红白喜事规模较大的都首选镇政府食堂。单是仓库里面的酒水数量就超过了镇上任何一家烟酒批发部。
老胡第二天就回书记话了。一进门他就笑了,周子豪知道事情一定办成了。
老胡说,他兄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求书记帮他在火葬场附近的工业园弄一块宅基地。钱照付,只要不高于市场价就行了。
政府在工业园开发了别墅区,前年出售时三万没人买。到了去年卖得摆脱出乎意料的好,年底就涨到了五万,不开后门还买不到。今年开春,民间直接炒到了八万,周子豪一上任立即叫停,他想压压价再说。
周子豪心里有底了,笑眯眯地对老胡说:“让你辛苦了,你兄弟愿意出什么价?”
老胡不敢说。
周书记说:“老胡,有什么话就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到,你放心。”
老胡慢慢地吐出几个字:“他,说,五万……”
周书记站起身来:“好,没问题,五万就五万,我再给减去两万元。五万是感谢他帮忙,两万是让他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要是盐湖镇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事……”
老胡立即说:“放心,周书记,打死也不能说。”
“那好,还有几个月时间,你准备接手食堂,承包资金有没有问题?要不要我帮你贷些款子?”
食堂承包金一年十万,这对于老胡来说是个大数字,周子豪洞若观火。
老胡立即作磕头状说道:“我正为这事愁呢,感谢书记帮忙!我们一家都忘不了书记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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