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娇媚,如此乖从
2018-04-15 作者: 谙乐
如此娇媚,如此乖从
炎莫只觉这天黑了,卖女求荣,说得一定是这样的吧?
“是。”炎莫面上依旧木然,行至风啸身旁。
风啸暗笑,移了下自己在软榻上的位置,腾出些位来,拍了拍自己身侧,笑得一脸单纯无害:“二公主,请坐。”
请坐?!坐那儿?坐你旁边?同一张软榻?!风啸,你敢不敢再直白一点!炎莫心里毫不客气地鄙夷着。
苏芸儿本夹菜的手也是一顿,心里一赞:好无耻的侄儿!
“风帝。此举恐怕不合适,小女惶恐。”炎莫木然拒绝。
“哦?”风啸困惑地看向炎䶮;。
炎䶮;脸色有些难看,心里骂着炎莫的不识趣,而面上微笑:“莫儿,既然风帝诚心邀你入座,你不该拂了风帝的意,风帝是客,莫儿应以客为主,切莫任性。”语罢,警告地看了炎莫一眼。
“是。”炎莫低首,入座。
风啸心里冷笑,这是在贬低他而提高炎莫的地位,准确点是炎国二皇女的地位,更直接的便是在提高炎国的地位,好一个客与主之分,表面如此善良友好实则暗藏玄机,看着小火焰的份上就不计较了,不过,不该拂了我的意?嗯,这话我喜欢。以客为主?嗯,这话我更喜欢!
“父皇!”炎敏终是忍受不了,愤恨地瞪向炎莫。凭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位置应该是她的!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供人娱乐的优伶,弹完一曲,唱完一首,怎么?就无视她的存在了么!
“敏儿,你也辛苦了,下去吧。”炎䶮;淡淡说道。
“可是……”炎敏还想说什么,被炎䶮;打断。
“六公主累了,还不快带她回去歇息?!”
“父皇?!”炎敏不敢置信。这算什么?平日最疼爱她的父皇现在居然给她下逐客令!
“下去!”
炎敏抿唇,不甘心地低声应了一句:“是。”走前还不忘瞪炎莫两眼。
这就被赶回去了?炎莫无语问苍天,心下又将风啸骂了一遍:就知道给我惹麻烦!让我安心几天会死啊!
看着炎莫暗翻白眼的可爱劲儿,风啸宠溺地笑了笑,忽发现今儿个自己好像一直在笑,为什么呢?噢,是因为见到了小火焰!
“小影子,我想随便逛逛,不想有人跟着我。”抬头望向天际的明月,淡淡说道。
月色皎洁,白云若纱,遮不住它的光华。
“长公主,主子担忧您的安危。”男子恭敬立在苏芸儿身后。
“从这儿一直往前是炎宫的御花园,再往西是炎皇的后宫苑,我最不屑的地方。而御花园往北是炎皇子女居住的宫苑,往南是客房。‘兰烟阁’,我被安排居住的地方,从这儿出发估摸一刻钟的时间,路有五条,皆有宫人巡逻。”苏芸儿不紧不慢地说着,目光清冷,“小影子,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黑衣男子沉默,叹服于苏芸儿的心思缜密:“长公主,主子让属下负责的是您的安危,纵然长公主对炎宫线路已了如指掌,不会迷失在炎宫中,但属下惶恐长公主会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
苏芸儿回头看向恭敬的黑衣男子,目光清冷,神色淡漠:“小影子这是在咒我会遇上什么不测么?”
黑衣男子一惊,单膝下跪:“属下并无此意,属下只是担忧长公主的安危,遵循主子的命令,属下惶恐万一!”
“不会有那个万一的。”苏芸儿转回头,看向墨蓝的天宇,淡淡道,“我不是来和亲的无用的风国长公主,我是风国先帝的遗孤,有名有实权的风啸帝的亲姑姑,所以,不会有万一。”
影低首。
“你说,风国现在最成为焦点的长公主在炎宫受难了,呵,我倒是希望有这个万一呢……”苏芸儿忽幽幽说着,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脸的玩味。
影震惊地抬头望向苏芸儿,遂又低头:“如是,属下便回去复命了,望长公主,一切小心,平安无事。”
一朵浓厚的云朵从远飘至,遮住了明月的光华,天地间瞬时变暗,影更似已融入了这片黑暗。
苏芸儿眼中明月的倒影也在此刻被掩去。
很快,这朵浓厚的云朵已经飘远,明月再次展露光华,月光倾泻,照亮了大地。
而此刻,只剩下了苏芸儿一人站于这寂静的石径上,那个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已不知去向。
苏芸儿眼中再次倒映出那皎洁的明月,收回视线,向前行。
刚进御花园便瞅见了石桥之上的人。
少年清俊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如此柔和与朦胧,少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倚着石栏,背微弓,正向石桥下的溪水望去,而目光柔和,如此温暖的笑意在渐渐融于这清冽的溪水中。
好似镀上了月光,好似此人便是从那皎洁明月中行来的,如此清华!
苏芸儿静静看着,收回视线,站于原地,思考着是否还有其它便捷的路线通往兰烟阁。
炎天行似才发现苏芸儿的存在,侧首,微愣,继而直起身子,看向苏芸儿,微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苏芸儿一脸的淡漠,径自走上石桥,与炎天行擦肩而过,又下了石桥,至始至终未曾言一句。
她思考完了,还是只有这条路最捷径。
炎天行看苏芸儿如此冷漠也不恼,笑意反而更深,纵然笑得如此纯洁无害,转身,看向她的背影,道:“我帮你。”
苏芸儿就像没听到一般,依旧径自地向前走着。
“苏芸儿……对么?”炎天行忽一字一顿缓缓唤着,微笑着,如此无害。
苏芸儿脚下一顿,赫然转身,盯着微笑的炎天行,眼眸微眯,很是不悦:“你调查我?”
他叫的不是‘风芸’,而是‘苏芸儿’,虽然同样是自己,只是姓氏的略微区别,但,他叫的是后者,这期间包含了太多太多信息,风啸毕竟没有向外说自己也曾在苏家呆过,自己以前叫‘苏芸儿’!
“怎么能说调查呢?你看我们昨日刚有一面之缘,今晚就再次邂逅,天行认为这是天行和姑娘间的缘分呢。想了解一下和自己有缘的人,不为过吧?”炎天行笑着,如此,纯洁无害,“阿芸,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太真实了,这个笑容如此诚恳,如此纯洁无害,如此的真实,演技竟是如此的逼真!
“还是那句话‘登徒浪子,寡廉耻’,想不到炎国七皇子是如此放浪形骸之人呢。”不要脸!典型的不要脸!
“哎呀,阿芸你可是真误会我了!”炎天行说得好不委屈,眼眸微眨,瞬间就盈上了水雾,如此可怜凄凄,“天行想,既然天行和阿芸如此有缘,有缘之人一定要结识才行的,互相了解是必须的,互相搭话也是必须的。不然,错过了,多可惜。”
说着,炎天行表情便是一转,不复那可怜凄凄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微垂,眸中似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几分迷离与彷徨,神色是如此柔和,就好似,月中出来的人儿。
“阿芸,我曾听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得以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缘分是很宝贵的,错过了,多可惜……”
苏芸儿目光微闪,静静地看着那么浅笑着,浅笑得如此柔和的炎天行,而自己,面无表情。
“这儿是炎宫御花园的南角,很偏僻,是御花园最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可是呢,这儿却是我最常来的地方,从小就是,因为清净。”炎天行微笑着,轻靠假山,看着望着莹蓝色花朵发呆的苏芸儿。
“这是,什么花?”指尖轻触花朵,萤光流溢,如此梦幻与唯美。
“你想知道?”很是欣喜,好似苏芸儿问了什么很了不起的问题似的。
苏芸儿指尖一顿,收回手,站了起来,如此清冷:“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果然是寡廉耻!干嘛摆出一副自己求了他,他很慷慨施舍回答似的!她才不稀罕!
“是么,真可惜。”相当遗憾。
“我跟你来这儿不是来欣赏你的寡廉耻的。”苏芸儿转身看向炎天行,淡淡说着,“你刚才说你要帮我,你想帮我什么?我需要什么你知道?”
炎天行微笑着看向苏芸儿,答非所问:“你知道么,昨天的时候,炎雪突然停止继续下了,地上的雪也差不多融化殆尽了。”
“这与我何干?”
“这当然和阿芸没关系啦,只是「炎雪下,炎且亡」,这个话,阿芸听说了吧?”
苏芸儿狐疑地看了炎天行一眼,眼底精光一闪而过:“不过一句巫语,你们竟是如此当真。”
“炎且亡,炎且亡……这不就是阿芸想要的么?”微笑着,好似说得是‘这花儿好美’一般。
苏芸儿瞳孔赫缩,哂笑:“炎七皇子真爱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呀,我说的是真的呀,想让炎国灭亡,占领炎国,不就是阿芸的目标之一么?此行来到炎国不就是做准备么?出使是假,查探是真,阿芸呐,唔……”侃侃而谈着,忽被捂住了嘴,打断了他的惊骇之语,望着突然至前的苏芸儿,眼角弯弯,眼中尽是愉悦。
“闭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呵,老实告诉你,你说的都是对的,你的猜测都是对的,怎的,你来找我便是想杀我灭口吧,那我倒是想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更快。”不知何时已是掏出了一把利刃,抵着炎天行大动脉上的肌肤,只要一用力……
炎天行只是眼角弯弯,笑着,一动不动,任由苏芸儿压制着自己。
僵持了,许久。
苏芸儿认为炎天行已经学乖了,知道他自己的命捏在了她的手中,便缓缓方下了手,道:“说吧,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告发我?”而抵在他大动脉上的利刃,不动丝毫。
“阿芸,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我来便是想杀你灭口的,你怎么会放了我给我以告发阿芸的机会呢?何况,你也说了,”顿了下,浅笑,“我的命是你的。”
苏芸儿眼神一滞,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急呼不妙,本想动作,却是发现,炎天行并无任何动作,他根本就没有利用自己分心时段逃脱自己掌控的打算。一愣,不敢置信,她不认为他是迟钝的人。
“为什么,不逃?”
“逃?逃什么?逃哪儿去?”炎天行好似不解苏芸儿突然的问题。
“你刚才明明有机会逃开的,为什么,没有……”
“阿芸,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故意迷乱我心神,好达到逃开我禁锢的目的么!”……还是,自己真的高看他了?!又忽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笑意愈发深的某只,脸颊微红,咬牙,眼眸微沉,手下即可有了动作。
炎天行蓦地抓住了苏芸儿欲用利刃划向自己手臂的手腕,笑得无害:“阿芸,我的手臂上要是多了一道疤,你会不喜欢的。”
苏芸儿脸色愈发阴沉,瞪向炎天行:“放开。”果然,他就是故意的,以他的速度刚才逃出自己的禁锢是轻而易举的,可是他没有,他是,故意的。故意说那样的话,故意没逃,故意搅乱自己的心神,故意的……
心中微澜。
“好吧,好吧,阿芸别瞪我了,我害怕的。”炎天行如是说着,果真放开了苏芸儿的手腕,看着苏芸儿的恼羞成怒,他愈发开心,“阿芸,你,真的被我迷乱了心神?”
苏芸儿身子一僵,眼角微抽。这人到底要不要脸啊!还是他的启蒙老师没有教好?做什么说的话都这么……寡廉耻!
苏芸儿深呼吸,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不然会被坑死的,绝对会!
“炎天行,你是炎国七皇子不是么,你这是在帮我这个外人么?”而又,为什么……
炎天行目光微闪,一脸的欣喜,而又答非所问:“阿芸你关注我了,你果然在意我了!”她知道自己是那炎国七皇子,自己叫那炎天行,就连她的发型也在告诉自己,她在意自己了!“其实阿芸,我觉得吧,垂挂髻会比十字髻更适合你。”
“胡闹!垂挂髻那么随意的发型怎么可以在参加宴会的时候梳!”而又后知后觉,脸颊微红,瞪向炎天行,狡辩,“我是因为要参加你们炎皇办的为我侄儿和我接风洗尘的宴会,为了不丢风国的脸才梳的十字髻,才不是因为你的那什么三言两语!”
炎天行只笑不语。
苏芸儿愈看他愈觉他欠揍。笑什么笑,笑得好看我也不会夸你的!
“炎天行,你能不能别再回避我的问题,跟我胡乱瞎扯,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欸?”将合着的折扇轻晃,好似很不解,继续笑得无辜无害,“好吧,阿芸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天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阿芸问的问题涉及天行的**,天行也定会坦然相告。”
“……”怎么会遇到这么无耻的人,没有经验呀,完全没有经验!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寡廉耻!!
“第一。你是如何知道的我的计划的。”
“猜的呀,阿芸自己又亲口承认了我就肯定了呀,我也是才知道呢!阿芸,你真是,志向远大!”炎天行笑得好不灿烂。
默。原来是套话,这厮居然只是单纯的套话!自己还以为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正想威胁他将证据销毁……是自己高估他了么……
“阿芸,”炎天行又再次笑容微敛,而眼睛弯弯,好不无害,“聪明人能够理解聪明人,不是么,惺惺惜惺惺……”笑容再次灿烂:“说的一定是我和阿芸吧,阿芸,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呢,这就是缘分吧!”
默。前面的话被最后一句完全冲淡,让苏芸儿只觉眼前之人的无耻无人能及,反而减少了,她对炎天行前半话的深究。
“第二。你不知道你的行为是在背叛自己的国家么?”
“嗯?好像是这样呢。”头微歪,折扇微歪,笑得如此无害,“无所谓啦!”
默。卖萌可耻!
苏芸儿哂笑:“我最瞧不起那种为了苟活背叛祖国的人渣了。”
“忠义是什么,礼节又是什么?能吃么?能让你开心地活下去么?”炎天行忽然这么说,而笑容消失,如此清淡的表情倒是苏芸儿没见过的。
这个人喜欢笑,而且笑得很无害,很逼真,几乎便是惯性的笑容,而突然,他就不笑了,纵然他的笑容让自己恼火,可是突然他就不笑了,让自己反而觉矛盾了。
“我不知道那所谓的忠义礼节,我只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浅浅笑着,看着苏芸儿,那般的柔和,不是纯洁无害的笑容,只是浅浅的,柔和地微笑着。
苏芸儿不再询问了,她漠然地转身离开了,而他也只是站在原地,轻晃折扇,目送着苏芸儿的离开,如此单纯美好,天真无邪的,无害地,笑着。
「忠义是什么,礼节又是什么?能吃么?能让你开心地活下去么」
「我不知道那所谓的忠义礼节,我只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芸儿脚步越来越缓,渐渐地,停了下来。
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芸儿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关于生死。可是现在仔细思索,它就在自己身边。
花娘,苏傲珊,朱玉瑛,苏宏平,赵博培,苏翠柔,柳月娥,郭秋兰。。。。。。是呀,自己还记得呢,就在那个自己从小长到大,如此温暖和谐的地方,也曾发生了如此生死抉择的问题,就在自己眼前,如此的真实。